记孙中山南下护法后十年间粤局之演变(11)

辛亥革命网 2017-02-07 15:40 来源:广州文史 作者:罗翼群 查看:

从1917年孙中山先生率海军南下护法以迄1926年蒋介石夺得党政军大权止,这十年间,广东军政局面事变纷呈,革命与反革命的斗争情形复杂。

  东江叛军方面自第一次失败后,即退集闽赣边境休整,陈炯明为扭转颓势,加紧与北洋军阀勾结,时受伪命之广东督军沈鸿英既失败,由于政学系周善培辈之牵线,北洋政府已改任林虎为广东督军、叶举为广东省长。此时陈炯明对林、叶二人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叛军内部矛盾渐深。六月间杨刘之乱发生时,党军、粤军大部分西撤,叛军又乘虚进据惠潮梅一带。惠州方面由叶举指挥杨坤如、熊略等部据守,潮梅方面则由林虎指挥洪兆麟、黄任寰、黄业兴、王定华等部据守,积极计划与北寇及桂军残部相呼应,待机合击广州国民政府。

  蒋介石以10月中旬率东征军出发,初步以攻占惠州城消灭杨坤如、熊略等部为目标,然后分路攻略潮梅,肃清叛军全部,以绝北伐后患。攻惠州城之役,蒋以大部党军攻坚,前仆后继,死伤颇重,计阵亡团长一人、营连排长及士兵数百人,卒将惠州城攻下,叛军被歼甚众,我军经过数天之休整,随即分路前进。由程潜任左翼军指挥,率部由东江攻略龙川、兴宁、梅县,扫荡盘踞梅属各县之敌;何应钦任右翼军指挥,率大部党军经淡水、稔山攻取海丰、惠来、潮阳,相机进占汕头;蒋介石自兼中路军总指挥,率粤军大部及党军一部由平山、三多祝攻略普宁、揭阳,进占潮安,并肃清盘踞潮属各县之敌。

  东征军总指挥部参谋处长王懋功、副官长张治中留守后方,我以筹款任务已毕,乃遵蒋嘱在后方顺带一些应需物品出发。出发前夕,惠州已攻下,广州方面发起慰劳前方运动,当由陈璧君以国民政府汪主席夫人身份、陈洁如以蒋总指挥夫人身份带同慰劳品前往惠州慰劳东征将士,廖夫人何香凝亦参加。我临时受委托率兵一排护送同往。我们乘坐“大南洋”号浅水轮出发,行抵苏村附近,因水浅,“大南洋”不能前进,遂又改乘由小轮拖带之民船数艘,因而迟了三天始达惠州。此时蒋介石已于前一天前进至平山,通过电话联系,蒋请她们不用前来,但她们坚持要前往,行抵某地(地名已记不起),即见蒋介石亲率轿马前来迎接。此时蒋正千方百计争取汪精卫之支持,故对陈璧君的照顾特别周到。犹忆那天,各人皆相当疲乏,皆愿坐轿,惟陈璧君自逞英雄,坚持要骑马,蒋即亲自拉一匹驯良的马,扶她上马。不料行甫数里,陈璧君即不慎坠马受伤,此时蒋又亲自急召担架救治,殷勤备至。事实上,当时蒋虽总握军权,但在国民党的资望仍浅,故极力挟汪以自重。在东征途中,我见蒋给汪的电报,上下款称呼都是“主席钧鉴……中正叩”,对汪可谓十分恭顺。其实蒋对汪不过利用一时,并非真心拥汪,当时明眼人已能辨之。

  陈璧君等在平山留两天,即由陈春圃随护返惠州,廖夫人一行则顺回鸭仔步村为仲恺先生立纪念碑。她们在惠州休息数日,陈已无恙,遂遄返广州。我则经先随蒋介石自平山出发。

  回忆当时东征,高级幕僚中有高级参谋陈焯、张定瑶,秘书长马文卓,副官处长王文翰,此外有苏联顾问罗加觉夫将军(代替加仑将军的)等。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则在右翼何应钦一路,未与我们同行。当我们行抵华阳附近,曾发生一场惊险,其时前面枪炮声颇密,我随蒋急上前方高地视察,知已与敌主力接触。俄而我先头部队谭曙卿师一部纷纷后退,蒋率卫队制止无效,在纷乱中,副官处长王文翰所率后方辎重行李竟为退兵阻断,与我们失去联络。幸而天色已暮,敌未追击。我们在狼狈之余,只好冒夜由侧面退至一山村向老百姓家借宿。此时饥饿之际,蒋介石肝火大动,记得他那时命陈焯坐在自己身旁,口授书写下达各部队明日任务,甫毕,又命令拿纸来,声言要枪毙王文翰。此事虽经我和马文卓力劝而止,但蒋当时大摆威风,一方面是要吓吓左右,使大家对他领导不敢怠慢,其存心之狠辣,于此亦略可见。次日,前方情况忽然好转,各方捷报接踵传来,使大家十分兴奋。谭曙卿师大部会合某部(可能是前张民达师旧部之余鹰扬、张和两旅)后,即在华阳附近围歼叛军林虎所部主力黄任寰、黄业兴、王定华等部,并全部予以缴械;右翼何应钦所部亦在惠来、普宁之间击破洪兆麟叛军主力;从而左翼程潜所部亦不甚费力而达成肃清梅属叛军残余之任务。自是蒋所率中路军一路未遇抵抗,顺利抵达潮汕。至此,陈炯明所部积年抗命之叛军已被我军全部消灭,仅余翁辉腾(照垣)一部千余人退至东江上游龙川江西交界,我后奉蒋命将其收编为一个支队,归入潮梅军建制,暂驻老隆。

  陈炯明叛军全部被肃清后,东征军总指挥部以潮梅地区频年被叛军盘踞,民生凋敝,遂首先布告严禁烟赌,并派周恩来为东江行政专员,整顿地方行政。我记得一次随蒋介石出席汕头各界欢迎大会上,蒋极言烟赌之害,革命政府决定永远禁绝,博得群众掌声雷动。蒋介石不久即嘱何应钦留守潮汕,自己回广州布置力量,以遂其进一步夺取党政军大权之目的。迨1926年1月间,我亦因收编翁部,沿途风雨,致患肋膜炎病,请假回省城治疗。

  蒋介石既将广东所有军力统一起来,遂在汪精卫的支持下宣布建立“国民革命军”,以其嫡系部队——党军为第一军,自任军长,何应钦副之;谭延闿为第二军军长,鲁涤平副之;朱培德为第三军军长;李济深为第四军军长,陈可钰副之;李福林为第五军军长;程潜为第六军军长。其时我方在病中,蒋忽来一亲笔函略谓“兄以病弱,不适宜带兵,弟等为照顾兄起见,经商定将兄部潮梅军编归胡谦师(胡,江西人,留日士官生,原任东征军总指挥部参谋长留守惠州,后改任师长),俟兄病愈,将另任兄以其他要职”云云。自此以后,我遂在蒋的排挤下长期完全脱离军职。我遵令改编之际,领得一小部分饷项为编余人员遣散之需,而将比较可用之幕僚荐蒋酌用,如军部参谋长蔡慎(广西人)被蒋荐派龙门县县长,少校参谋罗卓英被任为黄埔军校教官(后依附陈诚,累升至军长、总司令、省主席等职)。

  1926年春,蒋介石借平定东江叛军之声势,通过国民党第二届全国代表大会取得中央执行委员资格。3月,遂借“中山舰事件”驱走汪精卫,以其亲昵浙江同乡张人杰(静江)为国民政府主席,并继续排斥国民党和共产党方面有资格人士。5月,蒋介石自任北伐军总司令,旋复任国民党中央政治会主席、中央常务委员会主席,至是蒋介石已从心所欲名实相符地总揽党政军大权。

  6月,我病已稍愈,蒋介石即向广东省政府推荐我任东江公路处处长兼韩江治河处处长,并以私函促我速赴汕头就职。到职仅及月余,时宋子文(财政部长)在蒋介石同意下以筹集北伐军费为名,复弛潮梅赌禁,引起潮梅地方人士开会反对,并邀我出席。我以东征军总指挥部既已申令禁绝该地区烟赌于前,墨汁未干,一旦弛禁,不啻出尔反尔,为害地方、失信于民甚大,遂亦参加通电反对。记得当时我演讲词中有“如果廖仲恺、胡汉民执政,决不至再有此谬举”之语,便有人将我演词全文寄蒋阅看。蒋对此甚为愤怒,且其当时正在追求宋美龄,宠信宋子文,便谓我“破坏财政政策”,电令军长何应钦拘禁我于东征军总部,听候查办。后经张静江、孙科等以我病重为词,出面向蒋说情,始获释返广州休养。1926年10月,我由粤教厅取得名义东渡日本,借以避蒋之锋芒,因遂留日五年。我个人与蒋介石之关系亦至此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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