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参加辛亥革命的曾祖父

　　关于曾祖父汪秉乾的民国革命事迹，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儿时听父亲和村上老一辈人说过一些。在我的记忆里，只知道曾祖父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直到2011年3月14日(警察日)那天，辛亥革命史专家、湖北公安厅赵志飞副厅长专程到竹溪来搜集有关他的革命事迹，我才真正得了解他，并通过赵厅长和辛亥革命史料去了解并寻找他人生的少许历程。现应竹溪县政协文史学习委员会之约撰写此文，以表纪念。

　　民国警政先躯

　　曾祖父少年时就抱有远大志向。性格光明磊落，性情豪迈爽直，勤奋好学。读书时，常留心实用学问，厌弃空疏无用的八股文章，有一种凌厉严肃的风格。家里一直期望他能考取功名，可他志不在此，后来在父母的强逼之下，曾祖父在光绪三十年（1900年）20岁时考取了秀才,这时有人认为他找到了进身的门路，他却说，现在国际形势极度动荡不安，国家遭到强邻威逼，被瓜分的惨祸已迫在眼前。如果想图谋国家民族的强盛，我们知识分子就必须扫除文弱的积习，振作尚武的精神，尤其要去掉积重难返的奴隶根性，不然那是不可能的。同年，曾祖父在没征求父母同意的情况下，毅然投入张之洞创办的新军湖北陆军第四十一标当了一名士兵。1904年，因会同革命党人在新军策划起事，不幸泄露，曾祖父被迫离开部队。宣统元年（1909年）投入湖北高等警察学校学习。辛亥（1911年）武昌首义（8月19日，农历，下同）夜，曾祖父在寓所非常兴奋，马上和同学开会计议,曾祖父指出，作战自然有军人负责，而省城秩序紊乱，我们必须成立警察机关，出来维护治安，以免人民陷入恐慌状态。21日，湖北都督府成立。曾祖父立即去见了都督黎元洪，详细地说明了警察对于社会治安的重要性，黎元洪听了非常嘉许，接受了他的意见，命曾祖父迅即创办这一机构。曾祖父当即拟定了规章制度，把原来的警务官缩改为临时警察筹办处，推举高元潘为总办，自己甘任协办。自23日成立警察筹办处以后，社会安定如常，没有惊扰。在汉口、汉阳的日子里，曾祖父还主动与当地商会民团组织联系，筹组治安队伍，弥补警力的不足。如汉口22个团体，会员千余人，开会筹议，以保卫地方，协助民军。汉阳富绅万昭度、张仁芬等人组织商团，维持秩序，借以辅助官力所不及。商团保安力量的介入，在很大程度上辅助了警力之不足，稳定了汉口、汉阳的秩序。

　　武昌首义斗士

　　辛亥武昌首义后，在奉命镇压起义的北方清军强力反扑下，由革命军战时总司令黄兴率领的反清作战寡不敌众。9月8日，汉口告急。曾祖父闻讯，当即赶往各区警署，挑选各署勇悍警兵数百人，渡江充当黄兴军预备队，协助义军会战于汉口。曾祖父自任队长和数百名警士，冲过长江，英勇杀敌，直至汉口失守后，率部撤返武昌，而众警察预备队员又追随黄兴所率革命军部队横渡汉江，撤往汉阳，继续参加激战，直至停战，方撤回武昌。武昌首义后，江汉下游都闻风投顺。独有满洲将军联魁占据荆州，兵备道喜元顽据襄阳，两人暗地通谋，勾结土匪，不时出没为害百姓。于是，黎洪元任命季雨霖为安、襄、郧、荆招讨使前往征剿，任命曾祖父为副官兼执法官。部队西进仙桃镇时，季即委任曾祖父为总指挥，率兵捕获匪首，平匪患，使荆沙一带赖以安靖。

　　修复沙洋堤防

　　宣统年间（1909年至1911年），沙洋汉江官堤年年溃决，江水泛滥成灾，人民困苦不堪。季雨霖光复沙洋后，民众纷纷请求季雨霖修复汉江大堤。曾祖父带领官员到沙洋关庙堤岸勘查，报请省里由厘的“堤工债券”以作修堤工程费用，三年后，由荆门、潜江、江陵、沔阳、监利等五县的田粮税收摊还。因工程浩大，总理一职，很难得人。一选再选，结果还是选曾祖父充当此任，并留下水师一营维持堤工秩序。沙洋堤防是荆州、江、潜、监、沔五县人民生命财产的保障。在清末溃口以后，累年修筑，耗费不下百余万，一直没有成功。每遇襄河泛滥，五县地方洪水之祸惨不忍闻。曾祖父任事后，经过调查研究，把提防工程积弊一一列除，对工程计划也确尽思考，使之完善，于民国元年（1912年）元月二日破土动工，同年五月竣工。工程历时5个月，用款三十余万，这一众口交赞的沙洋大堤，巍然屹立，与沙洋大堤相依为命的百姓交口称赞曾祖父为民造福，曾祖父亦得到黎元洪都督的优厚嘉奖。当地民众为纪念季雨霖和曾祖父的功绩，称这段全长近十五公里的沙洋官堤为“季公堤”，并修铜像一处为纪念。

　　回乡安度晚年

　　修复沙洋堤防之后，曾祖父赴北京，在军政府陆军部任参谋三年，民国六年（1917年）6月，黎元洪与段祺瑞争权夺利，段利用张勋率兵进京，解散国会，驱赶黎元洪下台。7月1日，张勋拥宣统复辟，遭到全国强烈反对。段祺瑞反转过来，又以反对清帝复辟为名，乘机打倒张勋，拥推冯国璋为代理总统，自己复任国务总理。曾祖父看时局无望，对革命前途心灰意冷，回到竹溪县河老家，安心故里。1932年，湖北民国政府曾希望他出任竹溪民国政府县长，被断然拒绝。曾祖父育一子二女，我爷爷曾在解放前水坪任粮官，曾祖父回乡后，责其弃政回家。爷爷身体不好，于1947年过世，留下我父亲兄妹三人，曾祖父深受打击，从此专心养育我父亲兄妹三人，并开办家学，教授家族孙儿辈读书。县河解放后，我家被评定为地主，房产被没收，住无定所，在本村四处流浪，父亲每当跟我说起往事，总是流泪。我大伯在此期间饿死，更让曾祖父伤心不已，全部的心血放在我父亲和姑奶身上，教育他们要好好读书，正直为人。由于曾祖父在当地威望高，在土改期间，群众也没有去斗他，使他在那个年代，能够安享晚年，于1957年9月在家病逝，享年77岁。

　　注：汪秉乾（1880年至1957年），字子民，号黯公，竹溪县河人。光绪三十年（1900年），投入湖北陆军第四十一标当兵。宣统元年（1909年）入湖北高等警察学校。武昌首义后，任警察筹办处协办。之后，随安、襄、郧、荆招讨使季雨霖部征剿土匪，季委任汪为执法官。匪患平息后，季雨霖提议修复沙洋堤防，委汪为总办。汪任事后，辛勤经营，周密筹办，仅5个月时间，沙洋大堤竣工。民众交口称赞，并得到黎元洪都督的嘉奖。

　　（作者：竹溪县新洲乡党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