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义军往来文稿、函、电(2)

　　照会荆州道府劝令归诚文

　　照会事：敝部于八月廿七夜收复宜昌，秋毫未犯，各界欢呼，声闻数里，足见人心思汉，天已厌胡。九月初二日，奉鄂军都督黎电谕：“各府厅州县如愿归诚者，本都督量才录用，否则除派员接办外，仍以军办从事”。并谕：“宜昌府仍着金守补援，东湖县裁撤”。连日各府州县，呈报归诚者接踵而至，不但我汉族官民闻风兴起，即如满人中之李儒、英勋，亦皆踊跃投诚，先机而动。俊杰识时，想贵道府等关怀大局，必表同情。为此，照请贵道府等，将前清印信从速缴消来部，敝部自当电请都督颁发新印，以资办公。立希见复为盼。须至照会者。

　　委任卫队队长邓金标率领官兵往攻荆州文（九月廿六日）

　　照得荆州满贼猖獗，生灵涂炭，若不即时拯救，将何以慰民望而复汉土。本部业经选派二标一营及三营右后两队官兵，克日开往攻击，亟应遴选干员督率，以专责成。查有现充卫队队长邓金标，胆识兼优，堪胜此任，除传知该队官兵遵照外，合行委任该卫队队长邓金标，即速准备起程，前来领取命令为要。

　　照会喻统带请饬一标二营管带官欧阳超率领官兵往攻荆州文

　　荆州满贼猖獗，生灵涂炭，若不及时拯救，贻患何堪设想。本部已派二标一营及三营右后两队出发在案。查一标二营管带官欧阳超胆识兼优，堪以率兵前往攻击。相应照会贵统带，请烦迅饬该管带，准备率领全营官兵，克日开往攻击，并饬起程来部领取攻击命令是荷。

　　照会喻统带充总指挥官文（九月廿七日）

　　查派往攻荆州各队，业已陆续出发，亟应遴选总指挥官一员，以专责成。贵统带素抱热诚，胆识兼优，堪胜此任，除传知攻荆各营遵照外，为此照请贵统带，即烦查照，并希酌量率队，克日前往可也。

　　照会喻统带派兵一队前往巴东驻扎文

　　案据巴东阮管带桂芬屡电兵力单薄，难资分布，请即派队前往，以便扼要驻扎等情前来。查巴东居宜昌上游，川鄂要冲，自应防范周密，方无后顾之忧。相应照请贵统带，迅择操法娴熟品学兼优之官兵一队，克日开往，以资防堵，并饬该队官仍归阮管带节制是荷。

　　谕二标一营管带官王玉林布置戒严文

　　照得本部军队，陆续开往荆沙，所有留防各队，现当散漫，难资戒严，亟须委负统一，以专责成。查有二标一营管带官王玉林，办事热心，不辞劳怨，堪胜此任，除传知各队遵照外，合行委任该管带遵照来文，将宜昌一切戒严事宜，迅速布置妥贴是要。

　　忠告荆州将军都统文（十月初八日）

　　人心思汉久矣。自武昌倡义以来，各省闻风响应，凡我军所到之处，人民莫不争拔满帜、立汉帜以表欢迎者，亦足瞻人心之向背矣。执事岂未之闻耶。何其执迷不悟，不知早自为计也。本部初心，原以荆州满汉难处，玉石难分，沙市比邻，投鼠忌器，故不忍以兵力从事，以免城门之火，殃及池鱼。不意疥癣之微，酿成心腹之患。侦探四出，暴虐横恣，杀我黎庶，劫我商船。沙商何罪，迫令捐赀！行旅何辜，指为奸细！穿屋入室，剥服倾箱，一语偶乖，即遭惨戮。其残酷较之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殆有过之无不及者。我都督用是赫然震怒，决计南征。命本部督同湘鄂各军水陆并进。爰遣上将，先率劲旅三千，顺流而下。一战而江口克服，再战而万城告捷，势如破竹，直抵马山。荆州之危，已如累卵。况益以湘鄂数万之众乎。倘民军齐到，三面环攻，荆州粉齑矣。为执事计，险要既失，兵力复单，战固亡，不战亦亡，与其坐而待亡，曷若早谋自处。而乃拘于成见，守此孤城，株待外援，苟延残喘，犹期处亡而求存，处死而求生。不知荫昌重伤，张彪屡败，端方久困于西蜀，铁良受制于南京。而昌复海军之萨镇冰，早已率舰来归，满政府已失其右臂。扬言排汉之赵尔丰，竟自认为汉族，为我军北伐之前驱。此正子兴氏所谓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寡助之至，亲戚叛之，其至于亲戚叛之，则天下事可知矣。而执事乃欲以星星之火，嘘死灰于复燃，不亦慎乎。虽然，执事之所以不肯早谋自处者，亦自有故。以我军既系革命排满，凡属满族，必不免于灭亡，与其作牵羊肉袒之断头将军，何如以败卒残将而背城一战，虽不能为识时势之俊杰，尚不失为政府之忠臣。此其说固诬，而其见尤谬也。夫我军之所谓革命排满云者，不过欲推倒旧政府，建立新国家，永脱专制之羁縻，同享共和之幸福。但表同情，无论为满为汉，皆宽其既往，一视同仁。特执事未明此义，误会排满为灭满，故迟疑莫决，而因疑生惧，而愈惧愈疑，出此城亡与亡之下策耳。窃为执事情之。今与执事约：尽三日其率众来归。缴械投诚，本部当开诚布公，仍听安居乐业，决不妄加诛戮。惟此千钧一发，亡在旦夕，务请早自思维。若三日不能，是真不知早自为计也。是终执迷不悟，甘与清政府同归于尽也。则本部当率大兵东下，亲督士卒，开炮轰城。城破之日，必以昔日清政府对于嘉定、扬州之手段对付荆州，其无悔。

　　安抚荆沙父老文

　　我军自武昌起义以来，各属皆望风归顺，独荆州一隅，冥顽不化，暴虐横恣，我父老受其荼毒者，已不如凡几矣。本部职司征伐，念切同胞，亲率义师，声罪致讨。幸亦一战倒戈，各处要隘悉行克服，荆州城外，四面楚歌。量此孤城，何能久峙。惟是我父老久历太平，未观战斗，一旦处于枪林弹雨之侧，固不免寤寐难安。而狡黠汉奸，又因而散布谣言，谓满奴将欲某某日出城。我父老为其愚，竟有迁徙他乡者。噫，亦迂矣！不知满奴既负隅困守，已如笼中之鸟，釜底之鱼，安能越雷池一步。我父老虽居虎口，实安如泰山，何必徒事惊惶，自相扰乱。即令满奴偶尔出柙，本部亦必相机堵剿，决不任其蔓延，使我父老流离失所。尚望我父老释此疑团，处于镇定，坐看本部指日破城。城破之日，誓当扫尽腥秽，与我父老共登望江城亭，痛饮一觞，以泄我黄帝子孙二百余年之积愤。我父老其拭目俟之。

　　布告荆州驻防文

　　诸君危若朝露矣，果知之乎。惜诸君内为专制所迫，外为谣传所愚，故虽祸在目前，而亦冥然罔觉。嗟乎！诸君虽土木之人，宁不傎哉！揣诸君之意，以为此时虽困守孤城，转瞬而救兵可至，且以我军明系革命排满，终必置诸于死地。此殆狂瞽之谰言也。不知荆州之财源，既为我军所据，则尔之粮饷已穷。汉阳之炮厂，复为我军所收，则子弹之来源已绝。而荫昌屡败，铁良被困，各省义兵乘时而起，即他驻防之地，亦皆自顾不暇，不敢越雷池一步，而况驻防之地有限，驻防之兵更有限哉！诸君见不及此，尚思苟延残喘，株待外援，孰意置之危地而竟危，置之死地而竟死耶！至我军自武昌起义以来，固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然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决不妄杀一人。逆我者虽汉必诛，顺我者虽满必宥。松宽、存喜，满人也，以其归汉，故听其立功赎罪。潘锡之，汉人也，以其为汉奸，故立即斩首市曹。由是观之，可见我军之所谓革命云者，不过欲改造共和，并非制尔人民之死命；排满云者，不过推翻政府，并非剪灭旗人。诸君试细玩本部此言，当亦憬然大悟矣。今与诸君约：三日之内，倘能自知痛悔，先缴枪械，率众来归，尚可转危为安，转祸为福，若竟甘心从逆，则城破之日，玉石俱焚。诸君此时始恍然曰：“恒锡九误我”，“将军都统误我”，已噬脐无及矣！尔等其各自三思，勿负本部至意。

　　复荆州程守函

　　顷据商会交到贵守指书，披览均悉。惟我军革命宗旨，专在推翻专制政府，建立民主共和。能表同情，决不歧视。前已一再布告，贵守谅亦闻之，乃复开此极不情之条约，出此断指之惨状，求我退军，其为满兵所逼迫无疑。不知伊等即各怀愤激，尽力死战，并怀蹂躏沙市之意。然自我军思之，沙市生灵，虽有数十万，而祖宗大仇，亦已二百余年。二者相较，轻重大小，不待知者而后知也。岂以妇孺之仁，竟忘祖宗之恨乎。兹即转烦贵守布告满军，欲降则速缴枪弹，欲战则速作准备，幸毋再作望梅止渴之相，画饼充腹之行可也。

　　祭攻荆州阵亡军士文

　　黄帝纪元四千六百有九年冬十月，荆宜司令部部长唐牺支，谨以羊一豕一，设奠于江滨，告我阵亡军士诸君之灵曰：呜呼！我军士自声讨荆州以来，几两旬矣。诸君争先赴敌，视死如归，虽不能遂诸君灭此朝食之初心，已足令满奴魂飞胆破矣！其缴械投诚，虽在今日，而论功行赏，自当以诸君为第一。诸君非烈烈丈夫哉！古人云：男儿当战死沙场以马革裹尸，又曰：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若诸君，真死得其所，重于泰山矣。流芳百世，虽死犹生，谁谓诸君竟死也哉！虽然，诸君既捐躯报汉，鄙人当力图前进，俟此间部署稍定，即行统率全军，顺流东下，亲援武汉，直捣幽燕，还我河山，扫除腥秽，以酬诸君之夙志，决不伈伈伣伣，偷安于此，使诸君含恨于九泉。诸君有灵，尚其默助。哀哉，尚飨。

　　忠告汉奸文

　　迩来人心险诈，家贼难防，欲以逆耳之言，用作当头棒喝。因慨然曰：我国革命热潮，可谓达于极点矣。然征诸往事，非一蹶不振，即功败垂成。远则蜀粤，近则汉阳，虽于大局之关系尚轻，究与我军之前途可危。言念及此，五内俱焚。推其致败之由，皆大抵由为汉奸所误。嗟乎汉奸！使非公等丧心病狂，我军久已直捣幽燕矣!虽然，吾国教育，夙未普及，而愚夫俗子，半皆目不识丁，其不知革命之理由及排满为何事也，亦无足怪。独怪夫平日自命为识时俊杰、读书种子之辈，亦竟为满奴所羁縻，此真本部所大惑不解者也。然本部今日既以苦口良言，为公等现身说法，尚望公等扪心知愧。本部稽首皈依，用特大声疾呼曰：我汉族受满之钳制，已二百余年矣。当其初入关也，掳掠奸淫，肆行无忌，而尤自称曰“王者之师”，继而扬州十日，鸡犬不留，嘉定三屠，尸骸遍野，而尤加其罪曰“不服王化，抗拒天兵”。倒拖豚尾，人道直同牛马；诬陷鸿儒，文字竟成冤狱，而尤饰其词曰“因时改制，崇正黜邪”。利用曾、左，攻击洪杨，彼维坐守京师，使我自相残杀，而惟以“谋反”、“叛逆”、“忠臣”、“名将”等语，摧残舆论，笼络人心。其种种残酷，无一不令人疾首痛心者。然此犹曰代远年湮，公等未尝亲受也。近年以来，满奴手段愈辣，思想愈奇。籍新政之名词，吸人民之膏血，虽至卖妻鬻子，彼亦置若罔闻。而且外交失败，以土地人民为牺牲，中央集权，以奕劻，那桐为砥柱。亲贵本皆孺子，尽握大权，宰相即用汉人，无非伴食。其种种荒谬，是为人神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公等皆亲见之而亲受之矣。今虽时移势异，然抚今思昔，尤依依如在目前。人非木石，岂能无情，未知公等何竟淡然忘之也。而况假立宪而实行排汉，借外债而供彼私营，要皆足以刈我汉人之生机，制我汉人之死命。其将来之惨毒，殆有不堪设想者，我黄帝子孙，尚望重见天日哉!幸而人心思汉，亿兆皆同。武昌首举义旗，各省闻风响应。凡有血气者，无不欲提三尺剑手刃胡儿。而孰意公等竟甘心从逆也！吁，亦迂矣！公等纵不为全国计，独不为身家计耶！即不为身家计，宁不为子孙计耶！吾诚不知公等是何心肝也。在公等个人之希望，无非欲升官发财耳，不知大江南北，已树独立之旗，仅此幽燕，万无久存之道，公等彼时求保首领尚且不能，虽富贵双全亦属黄粱一梦，有何益哉！本部职专征伐，念切同胞，亲率义师，扫除庭秽，凡所到之处，皆相感以诚，破格用人，毫无疑忌。前此收复宜郡，今又光复荆州，既苦我热心军士以破敌，复赖我父老昆弟之维持。想我军士父老昆弟中，固未必有是人，而亦恐不能无是人也。推而言之，黄帝子孙多俊伟，早知天下属谁家，即我全国同胞中，亦未必有是人，然亦虑未尝无是人也。此本部所为环顾中原，而不胜愀然者也。然本部夙以至诚接物，决不肯以不肖待人。不过人心不同，有如其面，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与其两败俱伤，不教而诛，何如预为诰诫，使公等早出迷津。谨贡歌谣以为忠告。

　　哀哉汉奸！痛哉汉奸！汉人既皆排满，公等何独不然。忘羞事仇，惟利是视，助桀为虐，同种相残。禽兽尤知爱其种类，吾独不解公等是何心肝。在公等或居末职，或系大员；或任幕僚，或充军官；或为内应，或为侦探；或腰折五斗米，或脚踏两边船——无非欲谋个人之私利，无非欲博无耻之头衔。不知满奴已亡在旦夕，公等必同归于尽，虽得万乘卿相、邓氏铜山，亦不过邯郸一梦，顷刻化作云烟。即令公等有旋乾转坤之手段，能使满奴转败为胜，转危为安，然而大局略定，满奴必实行排汉，公等即幸而得保首领，满奴亦必学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公等不见昔日汉奸曾国藩，残杀同胞洪秀全，天下未平权已削，空留话柄在人间。夫洪与曾皆汉人也，何以一则革命排满，一则甘为汉奸；一则流芳百世，一则遗臭万年。可见彼两人之贤、不肖，相去奚啻天渊。而况乎公等才学不若曾国藩，而况乎黎大都督智识百倍洪秀全，而况乎满奴死灰断断乎难复燃！然则公等奸固可诛，愚实可怜。倘能激发天良，翻然悔过，尚可听其立功赎罪，以盖前愆。不然一朝为本部所获，必以极刑处死，决不姑宽。愿公等早自为计，慎勿徒顾目前。公等试清夜思之，当知本部忠告，虽属逆耳之语，实皆金石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