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孙中山要求彻查高尚志被害案的“漾”电究竟发于何年？

孙中山

　　中华书局和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孙中山全集》均收录有孙中山《致鄂西各将领电（一九一九年三月二十三日）》。全文如下：

　　夔州黎辅丞先生，施南柏烈武先生、吴厚斋兄及鄂军各将领均鉴：

　　皓电惊悉高君固群被狙殒命。高君起义元勋，有功民国，陡闻凶变，曷胜悲痛!前止匕蔡君幼香既已被戕，今兹高君重复遇害。以鄂军所在之地，迭出残害有功之人，凶暴横行，谁尸其咎?即希穷究主名，以昭法纪而慰英灵。孙文。漾(二十三日)。

　　经查，上以两种版本《孙中山全集》中的此电均录自胡汉民1930年所编《总理全集》第三集。困此电末有代日韵目“漾”及“二十三日”的字样，故两部《全集》编者根据《总理全集》而均将其时间定为一九一九年三月二十三日。

《孙中山全集》第五卷

　　孙中山此电的主要内容是要求彻查高尚志被害案。高尚志，字固群， 1888年出生于湖北巴东，曾在私塾就读，后肄业于县高等小学堂。1904年，高尚志投湖北新军二十九标当兵，由于“仪表俊伟，操课亦佳”，被选入湖北陆军特别小学堂信字斋学习，在堂加入自治团。嗣经邓玉麟介绍，高尚志加入了共进会，任第二十九标参议。湖北革命党人谋划武昌起义时，高尚志积极参加，任参议部副部长（部长为蔡济民）。武昌起义爆发后，高尚志与蔡济民等当即率领二十九标所部，径赴楚望台军械库与工兵营会合，攻克督署，占领藩署，并迎接党人胡瑛等出狱。湖北军政府成立后，高尚志为谋略处成员之一，后任都督府军务部参议及稽查部总稽查，参与处理军政事务。阳夏之战，高尚志与蔡济民等奔赴前线督战，扼守满春园。黄兴组织战时司令部时，高尚志出任司令部参谋。黄兴离汉赴沪后，高尚志又出任近卫军统制，总预备司令官，率兵守护武汉江防。民国成立后，高尚志与蒋翊武、邓玉麟、蔡济民均被授以陆军中将，并被聘为总统府军事谘议。二次革命时，高尚志曾参予讨袁活动。护法运动期间，高尚志任广东军政府大元帅府参军，后在由奉节赴施南途中，于湖北靖国军总司令的黎天才的防区内遇害身亡。

　　由于有《孙中山全集》这样权威著作中有关电文的时间为证，所以后来介绍高尚志的文章均将高尚志遇害身亡的时间确定为1919年。高尚志家乡巴东县政协组织编写的《辛亥革命巴东人物传略专辑》中说：“1919年春，高以大元帅府参议名义视察川鄂军事，调停靖国联军一、二军之间的矛盾时被刺杀于巫山黛溪。”贺觉非先生在《起义元勋，有功民国》一文中说：“1919年初，高尚志当时以大元帅府参议名义视察川鄂军事，在由奉节赴施南途中，行经黛溪地方，忽遇匪徒多入，拦路开枪将高打死而去。”《湖北省志人物志稿》说：“1919年初，湖北靖国军各部，退据川鄂边地，内部时生摩擦，高受孙中山之命，以大元帅府参议名义，亲往劝说。先抵巫山，与黎天才部将王大春达成协议，然后去恩施。行经巫山黛溪长寿桥上，突遭暴徒枪击遇难。”此外，李盛平主编之《中国近现代人名大辞典》、鄂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文化局所编之《鄂西历史人物》、刘国铭主编之《中国国民党百年人物全书》等书中介绍高尚志时，也均将其被害时间定于1919年。

黎天才

　　然而，据笔者查证，大量有关史料却显示，高尚志被害一事并不是发生于1919年3月，而是发生在1920年3月中旬，并为当年震惊全国的大事，备受社会各方面的关注。1920年3月27日，《申报》以“高尚志被暗杀要电”为题，刊登了吴醒汉、章太炎、曹亚伯等人就此事致唐继尧、黎天才等人电文五则：

《申报》1920年3月27日

　　次日，上海《民国日报》又以“高尚志夔遇害要电”为题，登载了黎天才与邓玉麟、章太炎等人就此事往来的电报十一则。其中黎天才19日（即皓日）致孙中山、唐继尧等人电中详细叙述了高尚志被害一事：

　　高君固群及其弟诚之，于三月铣日由夔赴施，筱日行过代溪十余里之永寿桥，陡遇身着便服数人，持手枪向高君猛击，弟兄同时遇害。呜呼，高君功在民国，奔走连年，此次赴施，原以施南内部分裂，桑梓观念，欲亲往排解，苦心孤诣，不辞跋涉艰难，乃竟遭此惨变，闻报之下，曷胜悲感。查永寿桥为赴施大路，行旅往来，向无匪踪，此中必有主使图谋之人，现一面悬赏二千串严缉凶犯，一面饬财政处长孙鸿斌从优收殓。 ……黎天才叩。皓。

　　电文中“铣日”、“筱日”的“铣”“筱”均为当时电报代日韵目，分别代指16日和17日。（详见下图）

《民国日报》1920年3月28日

　　3月31日，天津《益世报》还以《川东鄂西之新风云》为题，详细报道了高尚志被害事件，并强调指出，“高尚志之死为战事伏线，黎天才仍抱大云南主义。”是年11月，鄂人在宣布黎天才罪状中也将“今春又嗾使党羽劫杀高中将尚志于代溪”列为其罪状之一。

　　笔者还发现，高尚志被害发生后，黎天才于1920年3月18日还有电致广州军政府，全文如下：

　　勋五位陆军中将高君固群与其弟诚之，近因施南内部纷纠，高君以桑梓观念由沪来夔，拟到施排解。三月铣日，由夔起程，筱日行过代溪十余里之永寿桥，陡遇身着便服数人，持手枪向高君猛击，兄弟同时遇难。高君功在民国，连年奔走，乃遭奸人之害，闻报之下，曷胜惊悼。除饬财政处长孙鸿斌妥为厚殓外，并恳赏二千串严缉凶犯，以正兴望，而慰幽灵。谨此电呈，伏乞察核。

　　广州军政府政务会议也曾于4月8日复电黎天才和柏文蔚：

　　高中将固群奔走国事，迭著勋劳，竟在永寿桥地方与其弟同遭不测，接阅来电，曷胜惊悼！希黎联军总司令上紧缉凶，务获惩治，并希柏总司令饬属一体协缉，毋使漏网，是为至要。

　　以上电文和文章，足以证明高尚志被害于1920年3月17日。同时也说明，前述孙中山复黎天才、柏文蔚、吴醒汉等人的电报时间并非1919年的3月23日，而是1920年的3月23日，因为孙中山的复电时间不可能早于黎天才的来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