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秦陇豫复汉军东征记(1)

　　一，光复潼关

　　西安光复后，陕西各州县地方官吏见革命声势浩大，纷纷归顺。唯住在潼关之潼商道瑞清及驻防协台等，据城抵抗，并分向豫、晋两省求援兵。豫、晋两省统治当局各调派一部分军队赴潼关。因太原发生起义，晋省所派军队中途折回。清政府从河南开封调派新军一个混成协（旅），以800里旱路急行军，于11月3日到达潼关附近。瑞清亲自至灵宝迎接，企图固守潼关。

　　河南新军未到前，驻潼关巡防队管带胡明贵与士绅徐国桢及当地侠士马耀群，响应省城起义，密谋反正，于11月2日里应外合，遂占领潼关。河南新军先头部队于11月3日抵潼关附近，胡明贵率部抗拒，战于潼关东，因寡不敌众，兵败身死。

　　陕西军政府最初以潼关防务重要，曾由副大统领钱鼎率队东巡。钱鼎被杀，此时潼关情势紧张，乃由张钫为秦陇复汉军东路征讨大都督，率师东征。后因和豫西武力会合，军中官兵多数是河南人，又是在豫西作战，遂改称秦陇豫复汉军。张钫于11月4日下午仓促出省，当晚至斜口。出发时带炮兵一队，马队50名，金陵机关炮四尊，步兵两标，来复枪千余支，洋抬枪50支。幕府人员随同出征的有军需长杨四堂，秘书长王子瑞，参谋长张季方，兵站人员王仁山，陈汉峰，文牍人员曹季南、王广庆，参谋董雨禄、王更宸等。临行时，颁发行军规则数条：一，未经官长许可，不准随意离队；二，不准擅入民宅，也不准擅用民物；三，驻扎地点，须听长官指示，不准自寻住处，扰害百姓；四，任侦探者须力尽其责，不准借端偷闲，贻误全军；五，遇敌来袭时，须沉着听从长官指挥，不可惊慌失措，扰乱众心。与敌接近时须派前卫队、侧队等掩护。

　　11月5日，军行至临潼，严纪鹏因其部下误杀钱鼎惴惴不安，前来请罪，愿以所部效命东征，将功赎罪。张钫遂令其召集部众，加入东征军。

　　此时步一标二营管带李长胜、副都督兼三标标统郭锦镛先后来到，又招纳蓝田杨茹林部，临潼起义县令曹印候亦竭力帮助招收部众参军，东征军之实力逐渐扩大。

　　11月8日，军行到至华州，探得潼关确实情况，并筹谋作战计划。为动摇敌军战斗意志，发出《招降豫军书》。

　　招降书送出后，是夜派党佑卿乘驿晋省，请增援兵，并函张凤大统领，略谓：据探报，豫军约有8营，枪炮甚利，闻其接应军尚有十余营。现在马耀群所部，尽遁入面原山谷间。东路沿途各城镇，先聚有江湖弟兄民团，皆闻风逃散。似此敌炮甚利，而兵甚足，东部人心又复动摇，钫出省时，仅带三标兵力，不足以克复潼关。请再增兵数营，火速开来，以便接应，而决战胜。

　　当日委邓遇春为管带，设置递马哨于各州县，专为传递军事消息。后潼关克复，递马哨设至关上。该哨于一夜间能奔驰280里，自潼关抵西安，军事消息当日可到。当时军情紧急，既无电报，又无电话，该哨颇为得力。

　　11月9日，军行至华阴。计划三路进兵潼关，以一标各营由华阴山根经南北营向金盆进攻潼关，是为南路；以二标各营由大路先取吊桥，进攻潼关，是为中路；预先征调沿河商民船只齐集三河口，临时运兵侧击，是为北路。炮队和机关炮队，分为两部，配合一二标作战，马队则专向潼关侦察。

　　11月10日早6点，誓师东门外，即令一标各营进发，马队东出侦察。8时，二标各营进发，中路部队抵距潼关15里之全店时，马队已与敌军接战，击毙河岸哨兵一名。此时吊桥豫军后退，起义军开始攻城。

　　敌军退至城下，起义军尾追。下午1时，战斗开始，3时，起义军直逼城下。当时大雨如注，战至8时，官兵衣履尽湿，不能支持，退驻吊桥。参谋董雨禄率勇士30人登城，不克而退。是夜步一标驻塬凹底村避雨，距关三里许。

　　11月11日早5时出发，据探报，敌炮兵队已到，即令起义军步二标由大路进攻，并如今当地民众千余人，遥助声威。至8时，战斗甚激烈，起义军给养接济不上，士气稍馁。一标二营管带李长胜由前线归来，亦陈述怯状。正在紧张困难的时候，民人杨彦彪带民兵600人来助战。但空手的十分之八，即令分布于大道侧助战。8时半，严纪鹏率所招侠客1500余人，陆续前来，即为编制，以百人为一队，依次向南塬增兵，进攻敌军。

　　起义军闻兵至，勇气百倍，进攻亦猛。至12时，敌炮声隆隆，枪弹如雨，大炮向起义军进攻的路上轰击，官兵均冒险前进。炮声一停，官兵即飞速向前。张钫立时逼近骆驼顶、凤凰嘴两高地。此时，渭河上下游炮船亦至。发炮侧击，敌军炮火渐微，城上树起白旗。

　　起义军登城，呼声遍野。二营管带李长胜因扑城猛烈，中弹阵亡。士兵愈愤，纷纷持白刀奋勇先登，先后登城已千人。沿城墙东进的数百人，突入城内追击的数百人。敌军不支，用弹药30余车堵塞道路，出东门溃退至灵宝待援。此次战役，起义军获大炮4尊，机关枪一挺，步枪数十支，弹药车数十辆。这是东征军的第一次胜利。

　　二，由潼关第一次东征失败

　　潼关光复后，当时认为渑崤、函谷为潼关之层层门户，若为敌所盘据，则固守潼关颇为不易，且清廷此时从北京调派毅军步、马、炮兵十营由赵倜率领，于11月底先后到达陕州，增援灵宝；加上原守灵宝的河南巡防队十营的兵力，敌军实力颇为强大。敌军意在西攻潼关，挽回败局。起义军为固守潼关，巩固陕西革命胜利形势，助豫省独立，为鄂军声援，必须加强东征军之实力，方能与强大之敌军作战。

　　当时陕西同官、朝邑、华州、华阴和河南灵宝一带学生自动来从军的有200余人，一部分派在军需、辎重方面工作，一部分组成宣传队，向民众宣传革命意义。

　　革命军兴，从军的人日多，惟军械缺乏，特派高致堂等赴鄂联络，并购军械。行时携有致黎元洪都督照会及函各一件。照会略云：陕军克复潼关，豫中豪杰多来响应，拟不日东下，进攻洛阳，为北捣燕蓟之地步。但秦陇素称贫穷，饷项军械，诸所未备，因特派高致堂、薛麟伯前往，清予接济。无论何种枪炮，或新式，或旧式，多多益善。至价值若干，如数清偿。

　　所致函意在催黎大都督迅速率军北上。函略云：麾下深沟固垒，师不轻发，亦或别有灼见。窃不能不进筹者，兵贵神速，勇为气帅，麾下以精锐之师，当新胜之后，北驱鞑虏，直疾风扫落叶耳。又我中州人士，延颈举踵，日望大军之来，此诚不可以不战。……然京师余孽，巢穴稳固，万一死灰复燃，吾四万万同胞，将无噍类。麾下若提数万之众，北逾洪河，声罪致讨，直趋京师，钫亦将率关中子弟并号召河南数千健儿，执干戈以从其后，扼吭拊背，遥为接应。

　　当时张钫对袁世凯、段祺瑞、冯国璋亦抱有幻想，曾分别致函劝其反正。致袁函略云：……

　　由潼关出征部署，大致就绪，11月25日，起义军克阌乡县。26日，令一标二营和炮队由大路经大字营、稠桑向灵宝进发，马队向虢略镇搜索。于27日早6点，齐到王垛、沙坡等地。函谷关一带，地势崎岖，大兵难集，且豫兵新败气馁，故决以混成一标进逼函关。是日，左侧卫至虢略镇。张钫在王垛村附近祥察地势，敌马队在灵宝南关及东南塬上向张钫射击，此时起义军到者仅马队百骑及步兵前卫。但闻敌人枪声，皆勇气勃勃，要求攻击。遂由沙坡向北天齐庙（灵宝县南门外一小山头）进攻。攻至塬上，甚得利。是晚在王垛村宿营。张钫同参谋苏谊谷夜宿孟村友人薛祖泽家。

　　该村于道光年间，铸有大炮，长三米许，射程可及五里，而未尝试用。及如民众数十人，抬至距灵宝三里许之高塬上，向敌军营中凡三发，敌彻夜惊慌。

　　11月28日，起义军右侧队攻天齐庙，左侧队攻占函谷关。激战8小时，敌军向曲沃镇退却。据守天齐庙敌军连长吉松传正与起义军接洽起义，后毅军进到，迫使反攻，敌兵力加强，形势突变，豫军原接洽起义的亦作罢。起义军见敌军力强大遂停进攻。

　　11月29日，刘镇华由嵩洛一带运动大侠至，相见于虢略镇许仲衡家。杨勉斋、刘粹轩、任镜海、石又謇、蒋我山、楚赏斋、贾济川等亦先后至。刘镇华说：“丁同升、柴云升、憨玉琨、赵长荣等为中州大侠，皆率部来与东征军合；可于三日内先到。”

　　起义军当时信为敌军增援，实力强大，我亦必须函陕增调大军，并与豫西大侠会合，增强实力，攻取灵宝，乘胜东进。

　　11月30日，探得赵倜率敌军十营在灵宝部署，准备向起义军进攻。敌兵精器利，起义军不可轻敌，且潼关初定，人心未安，恐前敌不支而根本动摇，于是决计拔师。4时令部队向稠桑、东谷峪一带集中，7时向西移动。由日由龙驹寨传到湖北来电，略云：“敝军刻正准备北伐，与黄、黎二帅大军会合，亦有成约。攻守须械，万难分用。然亦足以牵制豫军，解贵军东顾之忧。并一面电请荆沙，速多分运接济。”等语。 12月1日早，部队开回潼关。加紧组织兵力，布置一切，作东征准备。

　　12月5日，丁同升率侠士500余人至，即编为九标一营。

　　12月6日，探得毅军开始西犯，遂令九标一营及侦探队为前卫，以丁同升为前卫队长，即日向阌乡进发。二营二标曾绍魁及七标为本队，向盘豆进发。屈全马队为右翼侧防队，向阌底镇、盘豆南山根之线游动。炮队同二标前进。是日，雷雨亭由保定归陕，随带陕、甘入伍生57人，经东军阵地抵潼关。起义军官兵见雷等军服整齐，乘马车数辆，通过敌军防地西来，疑其为敌军间谍，数次扣留，经多次解释，始到起义军总部。

　　12月8日晚，丁同升部进驻盘豆，9日早5时，与敌军大战于盘豆。时曾绍魁占盘豆河两岸塬南段，丁同升占中段，侦探队长李紫恒占北段。激战至10时，屈营马队由南山根包抄，敌稍退，丁营渡小河猛攻，敌又稍退，12时王荣镇率步兵两营向敌包抄，炮队又及时进到，步兵为之一振。忽马队被敌炮击甚烈，马未经训练，阵乱，四处奔跑，步兵不明情况，亦为所扰，由大路夹道中西退。王荣镇部亦退。1时许，齐退至十二里河。七标与追来之敌激战。丁、曾两营在十二里河作防御。下午3时，大军齐退到阌乡镇。

　　张钫率队数十名赴马庄视察，以防敌由些犯关。当日晚，令各营部队均退入潼关。夜10时，集合各标营官长，先奋勇军，准备固守潼关。由潼关初次东征遂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