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九江光复前后的“罗九先生”
辛亥革命网 2018-01-17 09:17 来源：江西社会科研所第廿二期 作者：李时芬 查看：
辛亥革命，武昌首义，九江军民继起响应，策动者为罗惺予、林森等人。九江地处武汉东邻，扼长江要塞，是全国响应武昌起义最早城市之一。九江光复，解除了长江下游清军对武汉之威胁，对当时革命形势发展影响很大。因此，光复后立即成立武昌军政府驻浔军政分府，以应形势之需要。军政分府下设军务、政务两部，马毓宝任都督兼军务部长，罗惺予任政务部长，福建林森副之。
罗大佺（1857-1923），字惺予，晚年自号钝庵，江西九江人。因行九，世称“罗九先生”。光绪戊子（1888年）科举人。先生青年时代即关心经世之学，好读顾亭林、黄黎州、王夫之诸家之著作。对于新思想、新学说多方涉猎，故于民族之大义，民权之思想，早藴蓄于胸。维新失败后，目击清室内政腐败，外患日亟，丧权失地，国将不国，认定非民主不足以立国，不足以挽救中国之危亡。辛亥前，先生毅然加入同盟会，在浔密谋革命。为开通民智，传播新思想，在沙河倡办高等小学，担任名誉督监，农村中贫寒子弟始有就学之机会。在九江创设开化阅报社，创办商团，联络新军。
武昌义军初兴，在形势动荡，人心未定之时，先生以义军崛起，事出非常，易滋暴乱，慨然出任分府政务部长于危疑震撼之中，是以夙愿先偿，复兴有望，莅事之初，即组织保安队，维持社会秩序。
当冯国璋率领清兵南下，压迫武汉，威胁九江，先生乃就商于都督马毓宝，火速派遣部队急行赴鄂支援，一昼夜驰一百六十里（援军中有一排长是余族人，曾语余如此）。
原在武汉之海圻、海筹、海容三军舰效忠清廷，未参加起义，东下抵九江，停泊江中，并和金鸡坡炮台对轰，全城屋宇动摇，人心汹惧，纷纷走避。先生主持政务，坐镇江城，一面派员往谕金鸡坡炮台停止炮击，一面派员登舰联络，允许接济给养，说服官兵，于是三舰欣然归顺易帜，遂使市井不惊，闾阎安堵，转祸为福于旦夕之间。先生此决策措施，至关重要，化干戈为玉帛，所保全者实多，宜乎九江市民至今犹传述不衰。
1912年1月，孙中山先生就任南京临时大总统，电邀先生赴宁议事，及至金陵，被推举为临时参议院议员（见《罗惺予先生讣告》），参与临时约法之订立。1912年春，临时政府迁北京，孙中山辞去临时大总统后，授以全国铁路监办名义。10月应江西都督李烈钧之请，来赣视察，路经九江赴南昌，在九江出席了先生等国民党人举行的欢迎会，会后合影留念。参加这次欢迎会的，还有孙中山先生的随行人员王正廷、马君武等人。许德珩副委员长，当时也参加了这次欢迎会（见许德珩《我的回忆》）。
1913年夏，江西李烈钧在湖口举兵讨袁失败，先生侄女婿，众议院议员徐秀钧（子鸿），因在北京国会反对袁世凯勾结帝国主义，非法向五国银行团大借款案。徐在众议院抗论最烈，招谤速祸，袁世凯加徐子鸿为李烈钧驻北京之间谍罪，逮捕解回九江，9月1日杀害于岳师门外。先生悲愤至深，挽诗云：“喷尽英雄血，难将公理申。同盟今渐烈，吾国可能新。努力驱虎豹，乘时出凤麟。君灵应不昧，僵骨亦嶙峋”。1916年，蔡子民先生铭徐烈士墓碑亦云：“其亡也，家之屯也，国之伤也”。可见先生痛哀徐之死，非徒私恸，盖为国伤，是因至亲而兼同志也。
先生素性淡泊，晚年致力地方公益，与汪龙光等筹办南浔铁路，任购地总绅。开办城门铁矿，开辟九江滨兴洲筹措教育基金等，惨淡经营十年余，所办之事，不染分文。
由于辛亥革命果实被篡，军阀割据，内战不休，政云诡谲，国家民族重陷水火之中。加之至亲密友相继被害，为国捐躯，先生垂暮之年精神倍受创伤。所著《钝庵诗钞》，亦如陆放翁之《剑南诗钞》居多切迫愤激之音，或为忧时伤世之作。“补天难觅娲皇石，击贼谁携壮士椎”（《辛酉仲冬步晴川冬夜不寐原韵》）；“老骨不僵仍树立，愿椎粉碎入边城”（《闻俄蒙协约成》①）；“荒谷穷崖空有我，呼天抢地更无门”（《外交失败且有瓜分之谣书愤》）；“旧梦已随流水去，河山犹带泪痕看”（《壬戌重九》②）。
1935年，林森曾序《钝庵诗钞》云：“辛亥九江起义，马都督毓宝，兴师响应武昌，余与先生均被举为政务领袖，余以先生有宿望，乃让主政务，而躬为之副”；“先生蓄道德，能文章，奔走革命，功在民国”。盖纪实也。
余少时就学于九江县沙河镇高等小学，因乃亲聆先生之教诲，习闻先生之风貌，目睹先生之素行。兹就追忆所及和从地方文献所得，记述梗概，犹未能阐扬潜德幽光于万一，聊以告慰先辈并勉励后起之有志者。
李时芬 时年89岁 1981年于上海
原载江西社会科研所第廿二期总第三十七期 1982年11月20日
载1983年繁体字印本附页
①《钝庵诗钞》1983年印本题目“感时”。②《钝庵诗钞》1983年印本题目“壬戍重九同涂幻灵居士等登龙嘴石、虎踞岩，并游桃坞，草亭憩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