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前后的姜若

辛亥革命网 2018-05-03 09:40 来源:丹阳日报 作者:金建陵 查看:

姜若(1879—1944),字参兰,号胎石,别号证禅、枕仙。1903年,姜若与林立山、柳亚子等人经常“互通声气”,交流沪宁两地的信息,反清的意识潜滋暗长。

  姜若(1879—1944),字参兰,号胎石,别号证禅、枕仙。丹阳县城太平桥人。1897年,19岁的姜若通过县考、府考和院考后正式“入泮”而成为秀才。其时,新学渐兴,洋务派办的新式学堂成了当时年轻人热门的选择。1901年,姜若考入了位于南京三牌楼的“江南陆师学堂”。这所学堂是两江总督张之洞于1896年设立的,学堂选择“聪颖子弟150人入学,内分马队、炮队、工程队和炮台多科,专门学习和研究”兵法、行阵、地利、测量、绘图、算术、营垒、桥路各种学问,操练马、步、炮各种阵法及学习德语等。学习期满二年后,再专门学习炮法一年。学校除中国教习外,还延聘了德国教习五人。

  1903年,姜若在陆师学堂学习期满二年后,适逢刚开办一年的两江师范学堂急需教习,他便参加了在江南贡院的甄选考试。由于当时两江师范是面向江苏、安徽、江西三省招生,培养目标为中小学教师。姜若充分利用这个机遇,深入钻研汉语的语法,日后编著出版了《国文法纲要》,先后再版了七次。

  就在这一年的4月,与姜若同邑的林立山在陆师学堂掀起学潮,被学堂总办俞明震宣布开除,导致学生集体退学,学生们在南京无法立足,乃到上海加入爱国学社,并在此结识了柳亚子等人。姜若与林立山、柳亚子等人经常“互通声气”,交流沪宁两地的信息,反清的意识潜滋暗长。

  1904年10月,我国历史上第一份戏剧杂志——《二十世纪大舞台》在上海创刊。社址设在上海四马路(今福州路)惠福里《警钟日报》社内。《警钟日报》乃蔡元培主持的反帝革命团体“争存会”的机关报,蔡元培亲任主编,陈去病、孙寰镜、柳亚子、陈竞全都是《警钟日报》的编辑者和撰稿人。《二十世纪大舞台》由陈去病、汪笑侬、熊文通、陈竞全、孙寰镜、孟崇军等人发起,实际主办人是陈去病与汪笑侬。该刊第一期发表的陈去病、汪笑侬等的《招股启并简章》,明确提出刊物的宗旨:“本报以改恶俗,开通民智,提倡民族主义,唤起国家思想为唯一之目的。”柳亚子撰写了《发刊词》,他提醒人们重视戏曲的社会作用,痛斥在民族危亡之际依然演唱《燕子笺》 《春灯谜》,而要求编演如《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之类的历史剧目,以揭露清朝统治者的凶残暴虐,歌颂烈士遗民的忠诚。文章最后说:“他日民智大开,河山还我,建独立之阁,撞自由之钟,以演光复旧物推翻虏朝之壮剧、快剧。”十分鲜明地把京剧改良与革命运动联系起来,把矛头直接指向清朝统治者。

  就在这份充溢出浓烈的革命色彩的杂志上,清楚地记录了姜若此时此刻的思想轨迹。该刊的第二期上,他署名“胎石”,发表了《跋<大舞台丛报>后》一文:

  一纸风行,满胸雪亮,扩人智识,吐我牢骚,刷二千年社会,不惮舌敞唇焦,哭四百兆人民,都是痴心热血,揽兹一读,不厌千回。窃尝谓人心久窒,进化难几,文人既十载苦磨,愚竖则一丁不识,茫茫大地,何日光明?济济众生,不事振作,不有人雪其脑筋,惊其聋瞆,无文野之各判,期雅俗之兼收,使读书界有感于斯文。道旁人悉明夫大义,其何以尽国民之职务,复旧日之山河哉!而乃逢人振铎,先我着鞭,组织新编,发明原理,借戏剧以写照,使妇孺皆欢迎。虽非乐天之诗,老妪都解。然而后庭一曲,商女忘忧,若非借已形人,现身说法,亦孰能保祖国之精粹下末世之针砭乎。至于笔墨之新,理论之确,则自有大雅品评,无待鄙人颂祷矣。

  这篇文字不多的“跋”文,既表达了对《二十世纪大舞台》创刊的欣喜,又表达了对“尽国民之职务,复旧日之山河”的殷切期待。该刊的第一期曾刊有汪笑侬著的《长乐老》剧本,因此在第二期的“文苑”和“批评·舆论一斑”栏目中,还分别发表了姜若的《题<长乐老>剧本》一诗和他撰写的剧评《观<长乐老>剧愤书》。

  《长乐老》写的是明末老臣张瑶星在明朝灭亡后,拒不剪发,隐居栖霞山中,誓不降清。其故友原明朝相国王国恩(“忘国恩”之谐音)始而投靠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后又降清,成为三朝之官,“富贵已极”。张瑶星听说他“告老还乡”,赶排了一出自编新戏《长乐老》,请王国恩前来赴宴看戏,戏中描写主人公长乐老“门前高插顺民旗,纵然国亡我家可保”,影射、讽刺王国恩。王恼羞成怒,张又假意责打伶人,指桑骂槐,痛斥王国恩“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父无君、无羞无耻”的行径。王国恩羞愤而去,张瑶星恐其报复,改扮道装,离家出走。这部戏借明末事宣扬反清思想,谴责卖国投降的汉奸,颂扬张瑶星的高尚民族气节。汪笑侬本身具有一定的文学修养又有精湛的舞台艺术造诣,写出来的剧本,情节丰富,戏剧冲突也比较尖锐,观众看后反响强烈。姜若看完此戏,当即赋《题<长乐老>剧本》一诗:

  大厦难求一木支,沉沉世界太离奇。我生不杀卖国贼,此恨绵绵无了期。

  当场奸竖梦魂惊,自有斯人气不平。抱得百般诸懊恼,海天深处一雄鸣。

  地尽东西飙战尘,痛砭俗耳苦无人。何期一入舞台上,慷慨悲歌回绝伦。

  文字难争日月光,孤躯七尺百昂藏。也知终老是乡乐,怎奈荣华耐不长。

  与此同时,姜若还特地撰写了剧评,充分肯定了这部戏的思想意义,并且感慨地表示:“乌乎,王国恩德矣,后世如王国恩其人者,诚不知几什百万也。亦安有张瑶星出而当场辱詈,不啻挝正步之鼓,使天下伤心病狂卖国求荣者,有以摄其魄而惊其魂哉!”

   在同一期的《二十世纪大舞台》上,还刊载了姜若以“枕仙”署名的《书<玫瑰花>剧本后》一文。《玫瑰花》是汪笑侬、冯子和、夏月珊、夏月润在1903年合作演出的一部时装戏,表现了要求推翻清政府黑暗统治的时代主题。在这篇剧评中,姜若以激愤的语言写道:

  乌乎,祖国将亡,人心已死。梦梦政府,济济众生,日惟衣食身家之计,往来于胸中,而弱肉强食优胜劣败之理,一若有不遑念及者,是岂一朝一夕之故哉。数千年来,海禁未开,夜郎自大。猛虎在山时,绝不闻有入虎穴探虎子之人。其稍具强硬手段抱残忍主义者,专以抉人之财蛊人之脑为事,甚且护持一已,终至卖国于人而不顾。此无他,无种族思想国家思想也。即间有一二豪杰,挺生其间,非为奸竖所拨弄,即为他人所侵凌,必待杀身后,而稍有热血者始动其无用之感情,虽竭追悼之诚,而于实际则毫无效益也。乌乎,今猛虎已出山矣,且已有他人为我搏之矣。夫搏虎者何心,而招此搏虎之人入室者又何心,人皆茫然不知其何谓,而昏昏沉沉如大狮之酣睡然,一若非此不足以生存于世界也。乌乎痛哉我国四百兆人民,竟长此为他人束缚而竟无自由之一日哉。夫蛰龙久困,未必无腾云之日。大木将萎,未必无复苏之时,压制愈深,文明始启,此千古不易之公理。悉待以口舌争之,旧者自旧,新者自新,无论其真旧与伪新也。而志士早播其种子,女学已见其萌芽,异日者,团体日坚,社会日固,我国之青年,得以吐气于万一,岂不快甚,虽然,此适方兴未艾之时也,亦在自新者之得其道耳。若徒袭他人之皮毛,效西欧之装束,满口不关痛痒之新名词,叫嚣于壳击肩摩之地,非独不能启人之智识。吾恐新少年,将见此而转觉其顽固之父兄为近于理矣。乌乎,志士其勉之哉,如必谓永无光复之日,吾何心,吾固不忍以此寒其心也,志士其勉之哉。

  《二十世纪大舞台》在同一期就刊载了姜若的四篇诗文,足见他在这份杂志中所起的作用。该刊在上海出版第一期后,很快售罄,复又再版。社会上对该刊的评价很高:“斯人也,何人也,创起大舞台之伟人也。神州有如是伟人,吾安得不震之、慑之、爱之,鞠躬屈膝五体投地而崇拜之!”因其反清的锋芒太露,为清政府不容。正当陈去病等筹备出版第三期时,即遭当局封禁。不过,该刊影响深远,曾发行到香港和全国各地,并流传到日本和新加坡。孙中山先生在香港所办的《中国日报》对此也给予很高的评价。

  《二十世纪大舞台》被禁后,姜若的革命步伐不仅没有因此而停止,而且更加奋发。这一时期,他与籍隶镇江府的同乡柳诒徵、陶逊(宾南)等交往密切。其时,柳诒徵与陶逊等在南京中正街(今白下路)庐江会馆办起思益学堂(后改名思益小学)。陶逊为校长,柳诒徵教国文和历史。姜若、叶玉森、唐子均等镇江籍人士都曾在该校担任过教员。这所学堂在教学安排上,内容以国学基础知识为主,四书、五经占了很大比重;又设立新课程如数学、外文、音乐、绘画、体操等,是南京最早的一所新式小学校。国学大师陈寅恪的弟弟陈方恪、俞大维、周叔弢、茅以升、宗白华等日后的俊彦都是这所小学的学生。比姜若小14岁的弟弟姜可生也跟随他到思益学堂就学。

  1906年初,陶逊的弟弟、在南洋陆军第九镇任参谋官的陶骏保推荐姜若的表弟赵伯先到南京任第九镇十七协三十三标二营管带。是时,江苏试行征兵制,赵伯先尽量动员苏皖广大青年入伍。未几,赵伯先擢升为三十三标标统。他将本营队官冷遹等先后提升为管带。不久,孙中山先生在日本同盟会安徽地区的主盟人吴旸谷来南京与赵伯先取得联系,并介绍赵伯先加入了同盟会,同时入会的有冷遹、李竟成、陶骏保等九镇军官数十人。赵伯先参加同盟会后,逐渐在自己周围形成了一个以中下级军官为主体的革命核心力量。他训练新军,“首重军人精神教育,以养成士兵革命思想为第一要义。”经常向士兵“灌输革命思想”,并在营中设立阅书报社,传播民主思想,扩大官兵的视野和眼界,提高他们的认识。假日率士兵至明孝陵游览,常指明太祖像讲述明朝兴亡及清军入关虐杀人民的故事,以启发士兵的民族革命意识。言至痛处常放声大哭,闻者无不堕泪,“于是兵士皆知祖国之仇,恨异族窃据,切齿攘臂,誓以死从。”每逢星期天休假,姜若、姜可生兄弟俩也会来到赵伯先处,在赵伯先的影响下,兄弟俩都加入了同盟会。两江总督端方对赵伯先的革命活动早有所闻,又获悉三十三标士兵焚烧曾国藩画像事,认为“三十三标皆革命党,可用炮轰之。”为躲避迫害,姜若与赵伯先一起逃往广东,“游粤在两广督练公所,襄治军书,旋应编译科提调之职,先后凡四年”。此间,他“与丁幼琴年丈、赵伯先表弟,暨孙君笃山、赵君兰生、陶君宾南、陈君晋侯、马君贡芳辈,每当春秋佳日,辄登白云山之最高峰,赌酒联吟,兴会飙举。”

  1909年的初夏,姜若从广东回江苏参加优拔(优贡、拔贡)考试。当时科举虽已取消,但按照清制,每十二年(即逢酉,1909年为己酉年)一次由各省学政选拔文行兼优的生员,贡入京师,称为拔贡生,简称拔贡。同时,经朝考合格,一等任七品京官,二等任知县,三等任教职。表弟赵伯先也偕同他一起“假旋省亲,道出丹阳。下榻县商会,与胡尹皆、张挥孙、林立山及董影禅、詹五昆仲,诗酒往还,推分结好,不殊平原十日之欢也。”从故乡返回广州后,赵伯先便在同盟会南方支部的支持下,与革命党人朱执信、姚雨平、胡毅生等积极筹划在广州发动新军起义。起义失败后,赵伯先又积极谋划,准备发动黄花岗起义。为解赵伯先的“内顾之忧”,姜若赴香港将赵伯先的父亲和妻子接回镇江,妥善安置。1910年3月29日,“黄花岗之役”失败。这是辛亥革命中的一次规模和影响巨大的起义。孙中山曾高度评价:“是役也,碧血横飞,浩气四塞,草木为之含悲,风云因而变色,全国久蛰之心。乃大兴奋。怨愤所积,如怒涛排壑,不可遏抑。不半载而武昌之大革命以成,则斯役之价值,直可惊天地,泣鬼神,与武昌革命之役并寿。”起义失败后,赵伯先悲愤欲绝,加之长时间劳累积疾,于1911年4月20日忧愤病死。1912年4月,赵伯先的灵榇归葬镇江竹林寺附近,故乡各界人士于琴园召开追悼大会。姜若赋挽词一阕,哀悼这位表弟:

  浊浪掀翻,未捉得、胡天残月。放眼去、豺狼遮道,网罗豪杰。世局幻成东逝水,壮怀击断中流楫。最伤心、南宋忍偏安,雄风歇。 年已壮,愁思切。功未就,肝肠裂。乍相如缠病,药铛无力。十载空磨腰下剑,一棺难掩胸头血。看丰碑、高矗海云隈,寒涛咽。 一别经年,况别后、音沈空谷。回首处、斗诗联句,赌棋填局。白下谈兵驰铁骑,岭南煮酒论蕉鹿。忽敲门、唤醒枕边人,黄梁熟。 儿女泪,痕盈掬。羁旅梦,愁成斛。纵封侯无分,不争荣辱。举国皆狂难着手,丈夫到死先瞑目。只生前、未了戴天仇,君应哭。

  这首词最早发表在1912年6月1日的《太平洋报》上,同年10月1日出版的《南社丛刻》第六集和翌年5月4日出版的《大同周报》第一期都刊载了这首词。姜若的弟弟姜可生也吟挽诗《壬子三月,百先表兄灵榇归里,为诗哭之》:

  三年前事今犹昔,睡熟黄梁人已非。

  点点落花俱有泪,满江烟雨一棺归。

  河山破碎谁收拾,万里民生涂炭时。

  遗恨十年天未假,雄魂凄绝大江湄。

  姜若、姜可生的诗词都为时人称道,同邑的张素曾填《蝶恋花》一阕,赞美姜氏伯仲“玉貌翩翩,似树临风皎。辙轼郊祁兄弟好,逢人便尔夸才调。”1911年农历正月初八,经邑人林立山介绍,姜若与张挥孙同时参加“南社”。后两人又介绍姜可生参加“南社”。1911年10月,武昌起义爆发。11月23日,丹阳光复,林立山和姜若分别出任丹阳的军政长和民政长。12月2日,南京光复,辛亥革命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姜若主持丹阳的政务后,便开风气之先,积极推进社会改革,开启民智,发展教育事业,尤其是女子教育。当他听说昔日与林立山一起东渡日本的同盟会会员、“南社”社友韩笔海与吕凤子一起在积极筹划创办正则女子学校一事,便大力给予支持。

  吕凤子昔日在求学的过程中就曾受到过姜若的关照。吕凤子1907年投考两江优级师范学堂时,依志选学图画手工科。考试那天,吕凤子头戴小帽,拖着一根油光水滑的辫子,还留着一道刘海发箍儿,身穿雪青纺绸单长衫,宝蓝茜纱夹马褂。考试开始后,吕凤子挥笔疾书,不一会就做好了考卷,提前离开了考场。主考的先生们以为吕凤子草草交卷,肚里并无几滴墨水,一个个带着蔑视的神情传阅着他的试卷。阅后才知其文章才气横溢,但又都担心他文章虽好,品行恐靠不住。争议了一番后都主张不录取。

  吕凤子得知消息,心里十分着急。而姜若素知吕凤子的为人,便前去向监督(校长)李瑞清进言:“凤子是个外圆内方的好孩子,您可不能有眼不识‘凤雏’啊!”李瑞清随即从主考先生那里找来了吕凤子的考卷,阅后便当即决定录取他。就这样,吕凤子成了两江优级师范学堂图画手工科的第一届学员。1909年,吕凤子以各科成绩均为优等毕业。次年便留校在南京两江附中任教。此次他回家乡创办正则女子学校,作为“父母官”的姜若真正“已见女学萌芽”,当然乐助其成,很快就为他办理了各种注册手续,让吕凤子这样的仁人志士“早播其种子”,以祈异日“团体日坚,社会日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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