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书的两首诗

　　辛亥革命后二次革命失败后，李平书为避难被迫东渡日本。在日本期间，创作了著名的《平泉爱国歌》与《平泉爱群歌》。

　　2004年春，在组织编写《民政总长李平书》一书时，曾认真研读过李平书的《平泉爱国歌》、《平泉爱群歌》。2005年夏，组织编写《百年浦东同乡会》一书时，再读这两首深含李平书爱国、爱群思想情感的诗歌。2010年，是李平书首创的浦东同乡会105周年，为进一步深入对浦东同乡会的研究，重读了《平泉爱国歌》、《平泉爱群歌》。

　　一、李平书生平及历史地位

　　李平书(1854～1927)，中国早期民主主义者，初名安曾，字平书，更名钟珏，字瑟斋，晚号且顽老人。上海市高桥镇（现浦东新区）人。专学举业，30余岁入仕，擢署陆丰、新宁、遂溪县事，但因调集民团抵抗法军侵占广州湾而被革职；后又奉张之洞檄调赴鄂，历办文案及武备学堂。其间他接触西学，游历新加坡，逐渐接受了西方资产阶级民主政治思想，从清王朝的一个地方官吏转化为资产阶级维新改良运动的一员主将，团结上海绅商，致力于社会改良和地方自治而颇多贡献，进而转向革命，力助上海“光复”。“二次革命”失败后东渡日本避难，创作了著名的《平泉爱国歌》与《平泉爱群歌》。之后，又著《且顽老人七十岁自叙》。其中，浓墨叙述遂溪界务（即在遂溪知县任内支持民众的抗法斗争及其广州湾界务交涉活动）、辛亥上海光复两件要事始末，以明真相。1927年因病逝于昆山，当地人铸铜像以示怀念。

　　李平书作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早期资产阶级上层的代表人物，是上海近代史上的重要人物，被称为推进上海近代化的实干家和第一功臣，是辛亥上海光复的元勋，辛亥革命成功后被推为上海最高行政长官（即民政总长）。他坎坷的经历使他具备了“审察情势，以为进止”（《自叙》）的可贵自觉，对上海城市近代化有创始之举和推助之功。他早年提出民主改革，辛亥革命前致力于上海地方自治，参加预备立宪公会,是资产阶级立宪派的中坚人物。武昌起义后，转向革命，成为辛亥上海光复的筹划者、组织者和指挥者之一，在南京光复和二次革命中都有不俗的表现，是我国近代资产阶级上层在辛亥革命时期转向革命的一个典型代表。

　　二、创作《平泉爱国歌》、《平泉爱群歌》的缘起

　　辛亥革命后，相继发生了宋教仁被刺案，朋党之争、袁世凯篡权，卖国、二次革命失败后的全国大屠杀，这一系列事件使具有强烈民族意识和爱国精神的知识分子李平书倍感无奈，再加上被袁世凯政府通缉，被迫于1914年7月辗转逃往日本。《平泉爱国歌》和《平泉爱群歌》（笔者注：“平泉”是李平书设立的书局名称）是其1915年2月在日本东京创作的诗歌，这两首旨在提倡爱国、爱群的诗歌，充分地反映了这一时期李平书复杂的思想活动。其歌词如下：

　　平泉爱国歌

　　劝同胞，且无哗，听我平泉爱国歌。自多皇帝开中国，二帝三王德政多。洎夫秦始行专制，二千余载扬其波。前年推倒清政府，改革政体称共和。大家脱离专制苦，堂堂民国号中华。吾同胞，欢若何？

　　破坏方终建设始，纷纷政客乘时起，党派朋兴南北争，抛却国家真宗旨，无端暗杀宋先生，蓦地风云斗虎兕。独立声中一刹那，胜负终朝分彼此，可怜流血满长江，枉杀万千后生子。国脉伤，民意死，吾同胞，伤心矣！

　　内忧未靖外患萌，欧西大战东压惊。强邻伐虢假虞道，中立无援噤勿声。貔貅十万横泰岱，海封港兮陆结营。升堂入室由其便，将军巡按倒屣迎。莫问国防与国体，但忧家贼暗谋生。均势破，国将倾，吾同胞，曷为情？

　　前清外债已累累，我民担负实难支。况复年年筹借款，千兆万兆无穷期。但使用之皆得当，不恤力尽与筋疲。何为养兵如养贼，敲我骨兮剥我皮。何为养官如养虎，吮我血兮吸我脂。吁嗟乎！同根相煎何太急，釜中煮豆釜下萁。吾同胞，曷胜悲！

　　而今往事休提起，万斛牢愁一笔勾。劝同胞，莫相尤，且商量救国保金瓯。我中华民国土地广，我中华民国物产富，我中华民国人民稠。兵可强兮财可足，近可交兮远柔。吾同胞，爱国还须人自爱，蓄吾德兮壮吾猷。夜卧薪兮朝尝胆，去私欲兮公理求。农工商士各尽力，心勿杂兮气勿浮。上下一致莫猜忌，破我釜兮沈我舟，民心固兮民气奋，国势盛兮国政优。到那时，吾同胞，人人享幸福，得自由，不枉我今朝一曲讴。

　　平泉爱群歌

　　劝诸君，且勿哗，听我平泉爱群歌。方今世界重人种，同种相亲异种疏。不但异种不相亲，而且非种有秘锄，泰西战事纷纷起，每因种族相龌龊。强种之人遇弱种，恍若我主尔为奴。弱种之人适强国，多设苛例相驱除。种族之间分强弱，不关众寡关智愚。智者胸怀通八表，愚者见解局一隅。拘守家族狭主义，不知社会皆吾徒。遇事欲结一团体，若抟散沙人人殊。到尽国势日衰弱，强者嗤我为病夫，夺我土地如取携，剥我权利如割屠。强者与强皆联约，弱者孑立势逾孤。吁嗟乎！操戈同室何为者，王国灭种在须臾。

　　吾含泪，告诸君，预保我种先救国，欲救我国在合群。合群之道人易晓，化除意见相和亲。不论甲党与乙党，不问男人和北人，五族共和称民国，满汉蒙藏回同伦。东西列强相逼处，保全疆土望国民。倘使管民不一致，难免豆剖与瓜分。同心同德胜之兆，离心离德败之因。众志成城非虚语，同舟敌国岂乐闻。呜呼！国家存亡至危急，群策群力敢勿殷。

　　奈何上天降屠佰，杀戮同胞如杀敌。青年学子莘莘众，报国无方情太迫。只道心存一存丹，那知血化三年碧。可怜燕粤楚湘间，多少冤魂与怨魄。同种相残世所嗤，彼昏不知逞戕贼，罔恤清议背人道，勿虑速王伤国脉。嗟嗟天降杀运何日终，环顾人群长太息，吾闻脊令在原知急难，嘤其鸣矣求友声。奈何人而不知鸟，不知相爱反相争。吾闻兔死狐悲物伤类，中林有鹿生生行，奈何人而不如兽，不知相爱反相倾，愿诸君，从今共化旧恶感，怨恨胥捐意气平。往日 墙嫌尽释，来朝御侮丽相并。元首股肱逞一体，政府人民无二情。共患难兮同安乐，去伪妄兮存真诚。从此内乱无自作，外患无由生。同种异种大和会，爱群之效莫与京。

　　这两首诗歌富有艺术表现力，朗朗上口，蕴含在其中的追求爱国、爱群、自由、民主思想上的感召力，今人读来，振聋发聩，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