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瑜:《武汉历史文化散论》序

辛亥革命网 2018-02-26 15:35 来源:武汉文化遗产网 作者:文/冯天瑜 图/刘建林 查看:

笃勤君于八十年代初来武汉学习工作,恰好赶上这轮武汉史志热,天时地利人和,让他成为新时期武汉历史文化研究的第一批学者。

冯天瑜先生(左)张笃勤先生(右)于武汉大学 2018·1·20

  武汉的历史十分悠久,但研究武汉历史的时间却不太长。新中国成立后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老一辈学人开始梳理武汉历史梗概,先后出版过黎少岑《武汉今昔谈》、潘新藻《武汉市建制沿革》等小册子,后因各种政治运动的干扰和十年“文革”的破坏,武汉历史研究无形中断。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中国改革开放春潮涌动,武汉历史研究与整个经济文化事业一样,才开始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八十年代初,武汉与全国一样,伴随地方志编撰工作的全面铺开,地方史研究蓬勃开展。笃勤君于八十年代初来武汉学习工作,恰好赶上这轮武汉史志热,天时地利人和,让他成为新时期武汉历史文化研究的第一批学者。

  武汉是辛亥首义之城,2011年欣逢辛亥革命一百周年,湖北人民出版社预约我写一部《辛亥首义史》作为纪念。因时间紧,工作量大,我遂邀请对武汉历史文化研究有素的笃勤君相助,共同撰写该书。在一年多撰写书稿与遴选图片过程中,我和笃勤君进行了默契、愉快的合作,不仅增进了我对笃勤君的了解,同时也增进了我们彼此的情谊。笃勤君为人治学,一如他的名字,忠厚勤勉。这不仅使他在师友中间获得良好声誉,也使他的学术成果扎实可信。古语称文如其人,于笃勤君身上又一次得到印证。

  我学术上主攻中国思想文化史, 尤其对中国古代史一头一尾的先秦文化史与明清文化史用力最多。武汉历史文化虽说不是我的主攻方向,但作为一名生长工作于武汉的历史文化研究者,身处斯土,耳濡目染,对武汉历史文化亦别具深情。特别是我在参与湖北省、武汉市新方志编修和《张之洞评传》及《辛亥首义史》的撰写过程中,曾于近代武汉历史文化史料多有涉猎,对武汉历史文化研究动态一直比较关注。笃勤君在继2014年冬天出版六十万余字的《文化视域的汉江与武汉》之后,又将新推出五十多万字的《武汉历史文化散论》,二者尽管题目和内容各不相同,但都以武汉历史文化为主要研究对象,堪称为相互联系、相互发明的姊妹篇。这两部书加起来一百多万字的论文,是笃勤君三十多年来殚精竭虑从事武汉历史文化研究的结晶,也是他对武汉历史文化研究的重要贡献。在当今众多武汉历史文化研究者中,笃勤君的学术眼光与治学态度令人赞赏,其学术功力及研究成果,令人刮目相看。

  笃勤君治学的第一个特点,是视野开阔,研究领域广泛。在学术研究里,博通与专精作为学术素养或治学路径,二者是相辅相成的,而在学者类型上,随着各自偏好不同而有通才与专家之分。熟悉笃勤君的师友可能注意到,他在史学领域的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三大块,按照开始研究的时间先后排序,依次为中国近代史、武汉城市史、汉江历史文化。在调来武汉工作以前,笃勤君在兰州大学一直学习研究中国近代史,在调来武汉工作以后,他在继续中国近代史研究的同时,开始转向以武汉为中心的区域历史文化研究,近年来又进一步拓展到汉江历史文化的探索,研究时段也开始由中国近代向中国古代延伸。就研究层面说,笃勤君从政治、经济到文化、社会、交通,又到城市地理、城市景观、城市空间,均有论列,由此可见他学术志趣的广泛与研究领域的宽阔。

张笃勤先生踏访汉口历史建筑 2016·6·23

  笃勤君治学的第二个特点,是学风严谨,勇于提出独到观点。学贵创新,守旧无功。真正的学术创新决不是猎奇,哗众取宠,而是一项长期艰苦寂寞的工作,严谨的学风则是学术创新的必备条件。笃勤君治学,一贯在埋头读书、广泛占有资料的基础上,提出新的学术观点,这在本书里也有充分体现。三千里汉水与万里长江在武汉交汇,其交汇点关涉汉阳、汉口乃至武昌城市的起源、得名及三镇格局的形成等,是武汉历史地理及城市历史研究中的重大问题。依照当代流行说法,汉水古来从汉阳城南或鲁山(今龟山)南汇入长江,明朝成化年间改从龟山北麓入江,把汉阳一分为二,方给汉口地区港口市镇兴起创造了生机。笃勤君在武汉古代史研究中发现,这种说法与多数经典文献记述相悖,也与清代几位著名地理学者观点不合,于是在众人无疑处产生了疑问。他追根溯源,爬梳剔抉《禹贡》以下历代文献,从考辨古大别山方位入手,先后数易其稿,完成《历代汉水主流入江口变迁考辨》一文。该文用将近两万字的篇幅,广征博引,条分缕析,对汉末以前与汉末以后近两千年间汉水入江口分时代进行考察,认为汉水主流汉末以前大致在今武汉阳逻港以西至黄陂区沙芜口、滠口镇之间某一地点汇入长江,汉末以后上移至汉阳鲁山(今龟山)北麓入江,此后一直没有发现重大改变。同时依据多种经典文献记载,将汉末三国时期与鲁山城夹汉对峙的却月城重新定位,指出却月城在“沔左”即汉水北岸,今汉口汉正街下首大董家巷中段南侧,是武汉三镇已知最早的古城。这篇文章完全颠覆了武汉史志界长期流行的明代成化年间汉水改道的旧说,令人耳目一新。其基本观点如果能够成立,则武汉三镇古代历史框架应当改写。

  笃勤君治学的第三个特点,是坚持不懈,孜孜不倦。梅花香自苦寒来。笃勤君成长于西北偏僻山乡,早年家境贫寒,上学读书的艰难情景给他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也玉成了他刻苦读书学习的可贵志向。大学毕业留校工作,使他能够坐拥书城,饱览群籍,这为他读书治学提供了难得的环境。因此他十分珍惜在别人看来清贫枯燥的史学教研工作。在此后三十六年职业生涯中,他无怨无悔,勤于职守,学以为耕,文以为获,直到退休后依然孜孜不懈,将职业研究工作变成了终生理想追求。天道酬勤。两百多篇学术文章,十几部历史著作就是对他长期刻苦钻研的报偿。其中花费时间最长、成果数量最多的是武汉历史文化研究,体现了他一个北方游子对第二故乡武汉的一片赤子之情。

  岁月不居,人生如白驹过隙。回想与笃勤君相识时,他尚是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如今转眼已成花甲退休之人。人生进入此境,若想当官发财自然已经无望,倘若要继续读书治学仍为时不晚。以笃勤君的勤奋、学力与精力,假以时日,相信他还会有更多更高质量的史学著作问世,嘉惠学林。

  《武汉历史文化散论》出版在即,笃勤君向我索序,故不辞病衰,写下此篇感言,权当与笃勤君结识、合作的纪念。

  冯天瑜

  丙申年七月于武汉大学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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