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风云1911》:新时代的复辟与反复辟之二(2)

辛亥革命网 2017-04-07 09:54 来源:上海市档案局 作者:陆其国 查看:

正当革命军为定都和选举大元帅忙乎的时候,有一个人也正在殚精竭虑思考着这些事,此人即袁世凯。

  这一日,奕劻试探着向载沣提出起用袁世凯。见载沣没有表态,奕劻接着说道,袁世凯的识见、气魄,加上他一手督练的北洋军队,如果调度得法,一面剿一面抚,然后予以利用,说不定有希望挽回大局。而且这件事要办就要快,若犹豫迟延,怕民军势力继续扩大,就更难收拾了。

  这时,那桐、徐世昌也在旁附和,说东交民巷外国领馆也有“非袁出来不能收拾大局”的传闻,云云。

  载沣心里尽管老大不愿让袁世凯复出,但他确实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表示,此事要和隆裕太后商量后再定。

  宣统年代表末代清王朝坐龙椅的是年幼的小皇帝溥仪,拿主意的是隆裕太后。后者明白袁世凯因被贬,肯定对朝廷心存怨恨,但病急乱投医,要收拾残局,一时确实也找不出比袁世凯更合适的人选。再说了,袁世凯的被贬谪,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可以得到不一样的解读。袁世凯有理由认定这是清廷对他的加害,他一条性命险些丧在摄政王载沣手上;站在隆裕太后的立场,她完全可以认为袁世凯应该对清廷对他的“宽大”而心存感激。袁世凯非但不应“耿耿于怀”,而且须怀“皇恩浩荡”的感恩之心才是。隆裕太后当时十之八九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这样想,她还会请袁世凯复出吗?

  面对危局,束手无策的隆裕太后只得自欺欺人地让奕劻担保袁“没有别的问题”,终于发出“上谕”,委袁世凯为湖广总督,“督办剿抚事宜”。隆裕太后有一点看得还是清楚的,那就是倾向于启用袁的,除了在京的奕劻、荫昌、徐世昌、赵秉钧外,很多省大员也是袁的亲信故旧;北洋六镇官兵也多心向袁。且袁世凯一直与他们保持着密切联系,他退居后在居所设电报处就是一个明证。

  不管怎么说,气数将尽的清政府请袁世凯出来执政,毕竟正中袁下怀。事实很快证明,极有心计的袁世凯果然一直都在耿耿于怀――不是耿耿于怀“皇恩浩荡”,恰恰相反,而是耿耿于怀清廷将他放逐!

  当请袁世凯出任钦差大臣、湖广总督的任命书到达他手上时,袁不由感慨万端。想到几年前那件谕旨中说他足疾严重,“步履维艰”,他内心着实郁闷,现在有了机会出气,不由得狠狠搭起了架子。

  只见袁世凯提起笔,刻薄地复奏说:“值此时艰孔亟,理应恪遵谕旨,迅赴事机。惟臣旧患足疾,迄今尚未大愈,……近自交秋骤寒,又发痰喘作烧旧症,益以头眩心悸,思虑恍惚。虽非旦夕所能就愈,而究系表症,施治较旧恙为易。”“一俟稍可支持,即当力疾就道,藉答高厚鸿慈于万一。”这几句话吐出,袁世凯一定感到十分痛快!不过“搭架子”也有“作秀”的意思。

  外界对袁世凯搭足架子称“足疾未痊”而辞出,则有另一种揣测,认为在袁眼里,湖广总督似为荫昌副手,他岂会心甘。奕劻也纳闷,当时是遵照你袁世凯的授意提出保荐的,何以任命下达,你又拒绝复出呢?

  为了解袁的真实想法,荫昌派徐世昌于农历八月二十九日专程去彰德见袁。这时候的袁显然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所以提出了诸如组织责任内阁、授他指挥前方军事和剿抚全权、保证饷糈供应等六项条件。

  清廷眼看大厦将倾,已顾不得许多了,他们现在需要袁世凯出来挽救危局。农历九月初六,清廷召回了荫昌,授袁世凯为钦差大臣,督办湖北剿抚事宜,并把调往湖北的全部兵权交给袁。又以“陆军大臣荫昌部务繁重,势难在外久留”的名义,命荫昌把前方兵权交冯国璋统率,“俟袁世凯到后,荫昌再行回京”。 即使如此,袁世凯依然没有马上动身,他还在耐心静观局势。这一等,果然进一步给他带来了机会。先是山西宣告独立,继而云南、江西新军起义;农历九月十一日,海军“海琛”、“海容”、“海筹”三轮反正。清廷日暮途穷,又把莅任内阁总理大臣半年的奕劻换掉,授命袁世凯为内阁总理大臣。至此,军政大权就集于袁一人之手了。袁把前方安排妥当后,这才从蛰居了近三年的彰德南下视师。 仅一个月,袁世凯通过潜心运筹,不仅把被清廷贬谪时夺去的兵权全部拿回,而且连帝党经营的禁卫军也揽于手中。眼见一切已安排妥当,他才在农历九月二十三日,踌躇满志地晋京赴任。到京后,他不忘把军咨府(即前军机处)纳入内阁,前者就此名存实亡。 说来也怪,袁世凯的复出一时竟成为“众望所归” ――除了清廷,东交民巷外国使馆里大多数国家的代表,也都表示愿意看到由袁世凯出来主政。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就连湖北革命政府,也将袁世凯视为推翻满清政府的不二人选。黎元洪在致袁世凯信中就如此说道,袁公你果真能出来重新主政吗?真希望你能出来和我们一起共扶大义,我相信那时候全国四万万民众,一定会齐心拥护你,等到日后选举民国总统时,第一任中华共和大总统也一定属于你袁公! 此时的袁世凯可谓左右逢源,既让北方的清廷听命于他,又让南方的革命党听计于他。当时的情势,历史学家唐德刚先生曾有过分析:袁世凯于“11月16日,终于拜命组阁,大权独揽。但袁在清末几遭摄政王载沣毒手,如今东山再起,绝无意再保大清。他的基本策略,实为养敌自重,然后再挟清(廷)压孙(中山),伺适当时机,通吃两家,唯我独尊。袁当时也确有此实力,亦有此时机,故有恃无恐也。所以他在东山再起之初,对交战双方威胁利诱,一时俱来。在两方都造成了一个非袁不可之客观形势,此一形势亦为两方所深知。清廷中的寡妇孤儿、颟顸亲贵之迅速就范,固无论矣;革命阵营中(包括中山在内之高级党人)亦早有虚位以待的公开声明。然袁氏狡狯,在众目睽睽之下,既不愿逼宫取位于寡妇孤儿之手,更不愿受大位于国民党之议会选举。渠一厢情愿之道,实为自组御用国会,劝清帝辞位,以禅让方式,举己以代之。至此他可能还要耍一耍中国政治的老传统,自称德薄能鲜,三辞而后受命”,“做出一副‘吾实不愿为也,国民公意,强迫拉夫,吾不得已,而勉从天命也’的样子。这对他个人来说,实在是最光辉的登基大道了”。说得精确! 但是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袁复出后,对曾向张謇承诺的“顺从民意和您的意旨”那番话做了“技术性处理”。从民意方面看,社会各界不愿意看到战争扩大化,而更愿意看到和平。所以,当清军在攻克汉口、汉阳后,他若照着朝廷的意图,领兵再进逼武昌,拿下武昌应该也指日可待,但袁没有这样做。不管袁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他努力把握局势朝避战求“和”的方向发展,毕竟是顺乎民意的。当张勋扼守南京告急,袁若按照他奉命所为,派清江、徐州之军增援,即可解张勋之危,但袁同样不为。 1912年1月10日,张謇给袁世凯发出一封密电,密电中说: 南省先后独立,事权不统一,秩序不安宁,暂设临时政府,专为对待独立各省,揆情度势,良非得已。孙中山亦已宣言,大局一定,即当退位。北方军队,因此怀疑,实未深悉苦衷。若不推诚布公,急求融洽之方,恐南北相持,将兆分裂,大非汉族之福,心窃痛之。国民会议,解决政体,既双方承认,所须磋商者,止开会手续及地点耳。若因是再肇战祸,大局何堪设想?謇前曾以第三位自任,今危象已露,不容坐视。现以纱厂事须亲自赴鄂,拟借与段芝泉密商,一则表示南方设立政府,绝无拥护权利之思;一则酌拟国民会议办法数条,请其与黎元洪双方结约,作为南北军人之公意,各自电请政府照办。意既出于军人,设南北政府不允照行,军人即不任战斗之事,如是则南北政府得以军人为借口,可免许多为难。此事与敬舆密议数次而定。公如以为可行,请一面迅速电复,一面密告芝泉,俾可决于陈请。倘公不以为然,亦请明晰电示,謇亦不便再问。但恐更一决裂,此后愈难收拾耳。所拟办法,大意如下: 一、开会地点及议员,应照代表与伍代表签定办法。 二、蒙、藏即派在京王公喇嘛。 三、开会期至迟不得逾两旬。 四、多数决定政体后,双方即须照行。 五、政体决定共和,即另举总统。 千万秘密,切盼。謇。养。 张謇在密电中向袁建议,由他赴汉口见段祺瑞,用军人名义通电拥护共和,以便实现南北议和。可能袁世凯于此事一时尚未拿出决断,所以张謇又接着给袁发去密电: 窃谓非宫廷逊位出居,无以一海内之视听,而绝旧人之希望。非有可使宫廷逊位出居之声势,无以为公之助,去公之障。在鄂及北方军队中诚鲜通达世界大势之人,然如段芝泉辈,必皆交公指挥。设由前敌各军以同意电请政府,云军人虽无参预政权之例,而事关全国人民之前途,必不可南北相持,自为水火。拟呈办法,请政府采纳执行,否则军人即不任战斗之事云云。如是则宫廷必惊,必畀公与庆邸为留守,公即可担任保护,遣禁卫军护送,出避热河,而大事可定矣。所拟办法如下,公如以为可行,须请密电段芝泉等。謇默观大势,失此时(机)会,恐更一决裂,此后愈难收拾,幸公图之。亟盼电复。謇。 张謇为袁世凯筹划之细致,于此不难察见。密电中叙述之事,因张謇在日记和自订年谱中均未记录,而见之于《赵凤昌藏札》,故有或系赵代张拟稿之说。但据曾在张所创办大生二厂任经理的刘厚生在《张謇与辛亥革命》一文中记述,关于张在辛亥革命期间所参与的一些“具体事实”,在他日记与自编年谱中,都是或付诸阙如,或语焉不详。刘说:我与张“前后共事既久,接谈之机会较多。其中如辛亥前他在预备立宪公会、咨议局的主持和活动,清帝退位诏书的草拟,他和袁世凯由离而合的经过,都与辛亥前后大局有不少关系”。可见由赵代张下笔的可能性并不大。 “时势造英雄”,袁世凯的“运气”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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