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实转虚的护国第三军(5)

　　对照《云南公报》刊登的都督府任命军官的记载、滇黔军队往来电报、以及当时各种新闻报纸的消息报道，可以发现都督府委任过护国第三军赵钟奇梯团长和韩凤楼参谋长兼第二梯团长，他们率领着两个空架子梯团，总兵力只有李植生的一个团，所谓六个梯团的建制纯属子虚乌有。

　　在护国运动期间云南都督府所有的咨文饬令中，都没有公布过唐继尧是护国第三军总司令的职务，而数十年后的书籍和讲武堂博物馆展板中出现了。

　　负责对讲武堂博物馆展览的设计和布展的人，虽然也知道第三军建制的虚假，但为了凸现唐继尧的丰功伟绩，仍然把虚假的六个梯团作为历史事实向公众大力宣传。

　　再看看讲武堂博物馆展板上列出的护国第三军的那些军官吧：

　　第三军的参谋长是谁？1916年2月26日的《云南公报》刊登了2月14日云南都督府委韩凤楼为护国第三军参谋长兼充第三军第二梯团长，这个展板中却把第三军的参谋长写成庾恩旸。

　　护国运动期间刘祖武一直是驻扎在滇南蒙自县的滇军师长兼第二卫戍司令，庾恩旸是都督府的军务厅长，叶荃以闲居身份从家乡顺宁一带召集义勇乡团一个营参加护国运动，到达昆明后被云南都督府留下来工作，1916年2月29日“委叶荃充本府参谋厅厅长[注：1916年3月15日《云南公报》]”。护国运动末期唐继尧把滇军扩编为八个军，他们当上了军长。后来他们被套上了梯团长的头衔，用于虚构第三军的建制。

　　布展的人随意性非常大。只要能把护国第三军的雄壮阵势烘托出来凸显唐继尧就行，估计哪个观众也不会去较真。

　　展板上的华封歌支队，原先由护国第一军赵钟奇梯团长管辖，被调到贵州归戴戡指挥，护国第三军总司令戴戡改为护国第一军右翼军总司令之后，戴戡下属的华封歌支队也就成了护国第一军右翼军的部下了。

　　展板上写李植生是第一梯团的支队长，而实际上李是被委任为云南陆军系列的第十五团团长，职务名称不是支队长。

　　展板中的杨杰被写为在第三军第三梯团当支队长，由云龙《护国史稿》却写是在第三军第二梯团韩凤楼领导下当支队长，到底哪份资料是真的? 答曰：一份也不真！

　　其他几个支队长，都是驻扎在云南各地各司其职的军官，他们没有被委任过第三军支队长的职务，驻扎地点也没有迁移过，更没有调集到一起组成一支军队的模样，但被拉进护国三军的名单中来。

　　曾经被委任为第三军先遣纵队长兼第一梯团参谋长的徐进，展板中却只字不提，连个支队长职位都没有捞到。

　　展板中写吴传声是韩凤楼属下的支队长，可是韩凤楼还没到贵州时，东路黔军的吴传声团长在2月5日就阵亡了，而2月14日云南都督府才委任韩凤楼为护国第三军参谋长兼充第三军第二梯团长，吴怎么会是韩凤楼的属下呢？

　　韩凤楼在护国运动中从云南调去协助东路黔军的总司令王文华，韩凤楼名义上是第二梯团长，但是手下没有自己的兵，只有王文华管辖的那三个团的兵。展板中没有王文华的名字，是不是被韩凤楼取而代之了？

　　王文华是什么人，有那么容易被韩凤楼解决掉吗？

　　王文华的舅舅是贵州护军使刘显世，云南爆发护国起义后，王文华力劝刘显世也反袁，刘犹豫不决。王出谋划策说：“你可急电袁世凯，派王文华率军抵御滇军，待我率部东向后，又可电告袁，说王文华率部叛变。将来事成归功于你，事败灭我王氏一族”，刘显世终于被王说服。1月25日，刘显世主持召开军事会议，经过对拥袁派的激烈争论，会议最后决定，即日宣布出兵讨袁。王文华平时钻研军事知识，是个很有头脑很能干的人，后来当上黔军总司令管辖全贵州军事。韩凤楼斗不赢王文华。

　　从滇黔川往来的电报，可以看出护国战争期间王文华是在晃州牢牢掌握着军权的人物。他是东路黔军的总司令，不是第二梯团长。韩凤楼在晃州协助王文华，也没有行使第二梯团长职权，因为韩的手中没有自己的兵力。

1916年3月6日义声报刊登松坎来电、晃州来电，都反映出王文华在晃州当司令官

中国第二档案馆、云南省档案馆编，档案资料丛刊《护国运动》第230至231页

上图是《护国运动》第232至233页，下图是《护国运动》第234至235页

1916年4月、5月，电报反映出王文华在晃州当总司令，韩凤楼当参谋长。

　　唐继尧酝酿考虑委任护国第三军的军官，在不同时期的人选会有变化，因为这支军队并没有建立，所以当年没有在云南公报或者新闻报纸上发表过。秘书厅长和亲信把唐继尧的设想记载下来，数十年后公诸于世。由云龙《护国史稿》虽然写了挺进军，却说挺进军是护国第三军第六梯团改编而成。讲武堂博物馆展板更进一步，写黄毓成是第护国三军第三梯团长，根本不提挺进军的存在。这里反映出唐继尧当时的猥琐心态：要弱化黄毓成，削减或消除黄毓成的名气，绝不能让黄毓成占了风头！

　　因为云南出征的军队是三支，即第一军、第二军、挺进军，都是独当一面的战斗部队。唐继尧在护国运动前紧张捕杀反袁人士，护国运动爆发后唐掌握着连续3年积攒的数百万元盐税巨款，却不肯拨一些给出征的军队，护国战争期间也不肯对浴血奋战的前方将士给予兵员粮饷枪弹的支援，1916年2月护国军尚未开拔完毕唐就通过外交途径准备逃亡英国。唐继尧的表现实在乏善可陈。

　　三支出征的军队都是自筹资金充作军费，在护国运动中战绩可圈可点。如果评论起“谁是护国三杰”来，人们只会说 “是蔡锷、李烈钧、黄毓成”。

　　把黄毓成率领的挺进军说成是从护国第三军第六梯团改编而来，就可以把挺进军的地位压到第三军之下，有意识地降低挺进军在护国运动中独当一面的作用，再写护国第三军的总司令由唐继尧自兼，就使挺进军的所有功劳都可以归结到第三军总司令唐继尧身上。于是乎，云南有话语权的机构就可以向世人炫耀“唐、蔡、李是护国三杰”了。

　　（作者系云南省中国近代史研究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