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从中古重镇到近代都会
辛亥革命网 2016-10-31 14:00 来源：《建筑设计研究》2016年第3期 作者：冯天瑜 查看：
作为历史文化名城的武汉最早形成于何时？或者说，武汉到底有多大年纪？这样的问题恐怕让众多的武汉人语塞。北京已经举办了城庆，广州于1996年6月也举行了城庆，其前提是它们在“市龄”问题上已形成共识和权威性结论，早在三四千年以前史书上就有记载，虽然有些记载属于传说；但是武汉，像盘龙城是绝无记载的。这就需要我们从历史实际出发，做出科学的、有说服力的判断。 1996年4月25日上午，武汉城市研讨会在市档案局召开。我曾在会上发言，提出这样一个思路：一座城市“市龄”的确定，并非简单追溯出某一久远年代便可了事，而必须将其纳入该城市发展的历程中作系统考查。
关于武汉的“市龄”，从武汉的阶段性发展而论，可以分为四个层次，应分别加以考证：
一、武汉地区最早建筑完备城垣的时间；
二、武汉地区最早出现城市建制的时间；
三、武汉地区的市镇以经济（工商业）为主要功能开端于何时；
四、武汉作为现代都会（工业文明）始于何时。
下面是我对这四个阶段的初步见解。
一
城垣建筑是跨入文明门槛的三个标志之一
我这说的“文明”不是泛化的文明，是按照历史分析观点所说的文明。大体上是美国文化人类学家摩尔根在他的《古代社会》里面所提出来的，就是人类从动物进化成为人类，大概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蒙昧时代，也就是旧石器时期，大概经历几十万年，这个阶段人们的生活主要是靠采集和渔猎，就是直接取于自然物，还没有进入生产时期；第二个阶段是野蛮时代，即新石器时代，人类发明了农业，把野生植物变成农作物；把野生动物驯化为家畜，畜牧业出现。人类的生活不再仅仅直接取于自然物，而是进行生产；第三个阶段才是文明时代，跨入文明门槛。后来恩格斯在他的名著《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当中，肯定了这样的说法。
文明时代有三大标志：金属工具的制造和使用。如古希腊的铁器、中国的青铜器；文字的发明和使用；城市的出现。从考古学的角度，如果某地发现了城市基址，以及相伴随的宫殿基址、祭祀的一些基址，以及墓葬，那就意味着这个地方已经跨入了文明门槛。
按照这个观点，这三个标志中盘龙城有二，一个是金属工具使用，在盘龙城发现了大量的青铜器；第二个是有相当完整的城市基址。唯一就是没有文字，如果盘龙城发现了文字，那不仅是中国，而且是世界性的考古新发现。
盘龙城拥有文明的两大标志，这就表明了盘龙城是一个相当完整的文明集结地。而根据当地考古发现，证明它存在于商代的初期到中期，城垣约延续了两百年。大概是商确定了殷墟以后，盘龙城就衰败了。盘龙城很有可能是商王派往长江中游代表的驻地，可能是方国的郡邑。我认为将盘龙城视为武汉市的源头，从地望而言是讲得通的。因为盘龙城在“大武汉”之内，离“小武汉”（市区）也只不过10里之遥；从功能而言也讲得通，盘龙城的大量考古资料显示此城当年的政治、军事、宗教、经济作用，此城后被废弃，其功能为武汉地区渐次兴起的其他城址所续接、承传。这是绝大多数城市与先期古城间关系的通例。例如今西安市与汉唐长安，在地望上并不对应、重合，更不用说今西安市与西周的丰京、镐京之间在地望上的差距，但人们历来将西安市的源头追溯到丰、镐和汉唐长安。盘龙城与武汉市的关系，类似丰、镐与西安市的关系。以盘龙城为武汉市的历史起点，可以成立。若依此说，武汉“市龄”约3500岁。具体年代，尚须依据盘龙城考古材料细致论定。
冯天瑜在盘龙城遗址
盘龙城（2013年）
